不過,這樣的問題當然難不住楊振。
經過片刻思考之後,楊振看著仇必先,點了點頭說道“很好,很好,必先年紀雖小,卻也很有大將風範,考慮事情很全麵,這一點非常不錯。”
楊振先是誇讚了仇必先一句,隨後馬上說道
“這樣吧,此地江麵今夜水勢闊大,不善加利用,的確有些可惜,如今九連城雖然不能急著去打,可是江對岸的虎山炮台卻應當早早拿下方好。
“從此處江麵略向西北航行,過江即可直抵虎山炮台山下,虎山地勢險要,向西可控扼靉哈河口,向東可俯瞰鴨江航道。
“其上既有清虜駐兵的營寨,也有我大明昔年構築的營壘,且有長城環繞,又有炮台多處,今夜你們帶炮船抵達這裡,正好先拿虎山開刀!”
“都督英明!”
楊振話音剛落,就在嚴省三、仇必先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一直在旁邊靜聽楊振說話的張臣和李祿倒是先行做出了反應,就見他倆突然一起躬身抱拳衝楊振這樣說道。
如此一來,有了楊振的明示,又有了張臣和李祿的支持,嚴省三與仇必先二人自是沒什麼可說的,當下一起抱拳說道
“得令!”
二人說罷,對視一眼,再看楊振並無其他說辭,當下乾脆連大營也不進了,而是後退數步,便在楊振的注視之中轉身回到了停靠在岸的小船之上。
很快槳聲傳來,二人乘船回到江麵,各奔自己的旗艦去了。
而楊振等人,也沒有離開江岸碼頭,同時也無人再說話,眾人隻是靜靜望著朦朧月色霧氣中水勢越發浩蕩的寬闊江麵,目送著剛剛停泊下來的大船隊重新揚帆行動起來。
此時的江麵,雖然相當開闊,水勢浩大,可是比起海上來,到底是差遠了。
對於早就習慣了海上航行的嚴省三船隊來說,不管是鎖定目標,還是調整航向,根本算不得什麼難題。
何況在他們的大船隊之中,還搭配了之前已經多次來過此地哨探水文地形的仇必先及其水師營的將士們在前麵帶路。
所以,楊振等人目送船隊重新起航轉向不到半個時辰,就聽見江麵上傳回了第一聲炮響。
子醜交替,江上霧氣升騰,越來越重,雖然停泊在江上的大船隊並未開出去多遠,距離江岸最多不過二裡地,可是楊振等人卻隻能聽見船載重炮此起彼伏的隆隆炮聲。
至於重炮發射時伴生的炮口焰,他們幾乎一點也看不見。
事實上,楊振之前已經有過判斷,基本上已經認定清虜放棄了虎山炮台,覺得自軍的兵馬或許可以直接乘船登岸占領虎山炮台所在的整個馬耳山,而不必浪費重炮的彈藥。
但是事到臨頭,楊振卻又擔心清虜在虎山炮台仍然留有駐守的人馬,擔心清虜沒有撤離乾淨或者乾脆就是一個精心設計的陷阱。
所以,想來想去,想說話的話並未說出口,而是任由嚴省三和仇必先二人率領由瀛洲號、樂浪號領銜的大批炮船,以牛刀殺雞之勢,對著虎山炮台所在的馬耳山發起了猛烈的轟擊。
當然了,楊振也想通過此舉,告訴九連城內的清虜鎮國公費揚武,自己裝備有大批重炮的水師船隊已經到了。
而楊振這樣做的目的,其實依然是迫使九連城內的費揚武或者其他將領,繼續向濟爾哈朗或者寬甸等方向的清虜請調援軍。
對楊振來說,拿下九連城固然非常重要,可是更加重要的事情,卻是大批量的殺傷清虜的有生力量。
且說炮聲接連不斷想起之後,因為看不見對麵的具體情況,楊振在江岸處觀望了一會兒,就將帶領新義堡大營兵馬策應水師船隊作戰的指揮權交給了張臣,他自己則在眾人的勸說下回營休息去了。
炮聲隆隆之中,九連城內已然燒退清醒的費揚武膽戰心驚,整個下半夜無法安眠,接連派出了兩撥信使分赴險山堡和寬甸堡求救。
在他看來,明軍水師船隊到來後發起的大舉炮擊,是楊振對九連城發起總攻的前奏。
費揚武和佟六十計議來計議去,一致認為,最遲在天亮前後,楊振統率的明軍就會發起大規模的過江作戰,然後對九連城發起總攻,真到那時九連城的滅頂之災就要來了。
他們的判斷,當然錯了。
但是在夜暗之中,江麵上情況不明,費揚武拖著病體登上九連城最高處往江上看,月色朦朧和霧氣籠罩下,隻能看見黑壓壓的一大片船團。
再加上江麵上持續不斷的隆隆重炮之聲,有些驚慌失措的二人一時也搞不清楊振的水師船隊接下來會轟擊何處,因此也隻能得出這樣的判斷了。
當然,他們怎麼想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濟爾哈朗會怎麼想。
而當天夜裡,身在險山堡內的清虜偽鄭親王濟爾哈朗,在楊振下令嚴省三率船隊炮擊虎山炮台的時候,同樣沒有安眠。
等到鴨江上的炮擊開始,隆隆的重炮轟擊之聲在夜深人靜時分一直傳到了險山堡一帶。
聽聞九連城一帶有隆隆炮聲傳來,濟爾哈朗在費揚武求救的信使抵達險山堡之前,就已經命令雲集險山堡的清虜兵馬整裝待發了。
等到派出打探消息去的巴牙喇營精銳噶布什賢超哈帶著費揚武的求救信使返回險山堡之後,濟爾哈朗更是於當夜寅時前後儘起險山堡所有清虜兵馬直奔九連城方向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