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十章 承乾秘議_重生董鄂妃_思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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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承乾秘議(1 / 1)

重生董鄂妃!

一個下午工夫,淑懿把千百種可能都胸中過了一過,但計劃總趕不上變化,未至晚膳時分,蘇茉爾親自來了,一襲流雲暗花紋香色宮裝,使玉立晚晴夕照中她,添幾分寧靜肅穆。

淑懿向她福了一福,蘇茉爾一揚手,屏退了屋裡人,恭然對淑懿笑道“恭喜賢嬪娘娘,總算洗脫了嫌疑!”蘇茉爾不管淑懿詫異神色,依然故我地往下說,“四貞格格醒了,她貼身侍女青縭已經承認,侍弄虞美人之後來不及淨手,不小心把花粉弄到了格格膳食裡,致使格格中毒,格格未醒時她因為害怕,不敢承認,如今都說出來了,娘娘也可以回宮去了!太後已經吩咐,說娘娘今日受了驚嚇,不必回稟太後,直接回宮即可!”

淑懿沒想到此事竟這樣輕鬆地過去了,又有些擔憂道“那麼青縭姑娘……”

蘇茉爾和藹道“娘娘放心,青縭自幼跟著格格,格格不怪罪她,她不會有事,不過是罰了半年俸祿而已!”

淑懿這一顆心才算放下,向蘇茉爾道了彆,孝莊早已差人備下了青鸞華蓋肩輿,淑懿坐上去,一徑離開了慈寧宮。

承乾宮已得了消息,十幾個仆從早就神采奕奕地候門口了。

淑懿端然下了肩輿,也不理會眾人,裹了裹煙紫垂花錦外裳,一徑走到寢殿,小祿子將眾人攔殿外,自己守門口,隻有皎月,雲珠和綠吟跟了進去。

皎月興衝衝地上來,說道“皇上賜宴西藏喇嘛,一時走不開,差人來說娘娘一回宮,就叫我們回稟去,晚上還要過來陪娘娘呢!”

淑懿一言不發,脫了大衣裳,換了湖水色鏡花綾寢衣,向琉璃榻上一坐,沉聲道“皎月綠吟,你們去殿外守著,沒有我吩咐,誰也不許進來!”

皎月見格格回來沒有意料中額手稱慶,反而帶著幾分怒意,也不敢多言,帶著綠吟悄悄地退下了。

淑懿正襟危坐,冷冷地看著手指陷進掌心雲珠,道“你不必驚恐,我若是想把你供出去,你還能站這兒嗎?”

淑懿慢慢從袖管裡掏出一隻白釉纏枝蓮花茶碗,笑道“雖然杯口上虞美人被四貞格格喝下去了,但是本宮覺得,若拿去給太醫查驗,還是可以驗出殘留毒藥來吧!”

雲珠“撲通”跪地,凜然道“娘娘救命之恩,雲珠沒齒難忘,可是……雲珠並不後悔!”

“不後悔?”淑懿摩挲著鬢角嵌寶珠花,鄙夷道“你知不知道,若不是四貞格格叫她貼身侍女擔了這份罪過,這事萬難有個了局!”

雲珠頭側向一邊,一字一頓道“娘娘不知道這裡緣故,奴婢被她父親害得家破人亡,殺她,不過是為了血債血償!”

鏤花桃心木窗扇吹進一縷夜風,秋涼如許,也不及雲珠言語中滲出絲絲冷意。

淑懿深深歎了口氣,不急不徐道“本宮怎麼不知道?你父親董英,原是定南王孔有德手下副將,你父親早逝,你兄長董其暝繼父職,也軍中做事,但他貪汙軍餉,被孔有德揭發,被流放伊犁,後來,就死了那裡……你兄長有錯先,怎能說是孔有德所害?”

雲珠被人提起傷心事,淚如絕堤,撲簌簌滴落前襟繡著幾根蘭草上,半舊灰藍色彩線刹時又多了一重灰黯,“娘娘怎麼知道?我兄長是因為家中窮困,也受人盅惑挪用糧餉,可事發之後,那背後指使人,因為有多爾袞回護,隻是被降了職,兄長卻被流放到蠻荒之地,積勞成疾,才會早逝,先父一生忠於定南王,兄長出了事,孔有德卻坐壁上觀……”

“那個時候你不過六七歲,又知道什麼?”淑懿輕輕撫弄著衣緣上盤盤曲曲藤草,銀質護甲劃過厚密妝花緞,澀澀發滯,“孔大人不但力保你兄長,而且你兄長流放之後,還悄悄派人去伊犁看望他,但孔大人朝中與多爾袞不睦,所以才沒能救得了他。”

雲珠驀然抬頭,又惶惑地搖了搖,青色瞳仁中有清冷如霰悲涼,道“我不信……我不信……你與孔有德女兒交好,自然替他說話……”

“糊塗!”淑懿恨恨道,暗刻福壽綿長細紋護甲,錚錚地敲著寬榻翻卷雲頭,她手腕翻轉,順手從填滿鴨絨大紅鴛鴦枕頭下麵,拎出一卷發黃宣紙來,“你自己看!孔大人手跡,想必不難認出!”

淑懿自那日察覺孔四貞與雲珠神色有異,就捎信出去,讓父親打聽雲珠底細以及與孔家舊事,恰好當年父親與孔有德舊部一些人仍有來往,便查到了這一段故事。

雲珠淚痕闌乾一頁一頁看下去,神色由狠戾漸漸轉為柔和,終變為無悔恨與淒涼,她默然良久,突然,伏床前腳踏上痛哭,淑懿也不勸他,隻任她哭下去,過了一盞茶工夫,雲珠方漸漸止了哭聲,揩乾了淚痕,淒然道“原來孔大人真因為兄長事求過多爾袞,雲珠白活了十幾年,竟然愚昧至此!”

淑懿嫻雅地伸出手臂,扶她起來,笑道“亡羊補牢,猶未晚也,所幸今日格格沒出什麼大事,你也不必自責了!倒是你兄長遺骨,本宮願意遣人替你遷回故鄉安葬。”

雲珠雙膝跪地,感激涕零道“謝娘娘大恩,實不相瞞,奴婢嫂嫂與侄兒兩年前已經回京了,隻是家中已無親人,奴婢已能把她們安置大雜院裡,每月托人捎一兩銀子給她們度日。”

“一兩銀子?那你每月俸祿隻剩五百錢,怎麼夠用呢?”淑懿油然生出幾分惻隱,怪道雲珠平日衣著,還不及承乾宮粗使宮女,如今已經入秋了,她卻還穿著夏天偏襟繭綢褂子,顏色樣式也是幾年前。

雲珠低眉絞著絹子,訥訥道“夠用不夠用,橫豎奴婢宮裡是不缺吃穿,兄長隻剩了這一點骨血,奴婢不養著他們,侄兒怕是要餓死了!”

淑懿悵望著窗外那一樹殘花,管秋意清冽,仍艱難地苦苦支撐,她起身,扶雲珠坐榻邊一隻絨套繡墩上,摩挲著雲珠纖弱背,安慰道“從今往後,你嫂嫂跟侄兒事,就交給本宮,本宮自會叫他們豐衣足食,你月俸,還是留著用自己身上吧,年輕女孩子,到底花錢地方多。”

雲珠眸中淚意翻湧,想不到這位賢嬪娘娘,年齡不過與她相當,卻足智多謀又善解人意,難怪一入宮便是專房之寵,跟著這樣小主,何愁不能出人頭地?

雲珠又禁不住淚落連珠子,淑懿將她輕輕摟懷裡,笑道“你雖然是伺候我宮女,我卻不會拿你當下人看,你看看皎月就知道了,她是我們家家生女兒,可我一直拿她當妹子待呢!”

雲珠稍稍平複了心緒,正色道“奴婢還有一事瞞著娘娘,如今再說出來,娘娘不會怪我吧!”

淑懿心思一轉,隨即笑道“你是說點心碟子裡那些曼陀羅花粉事吧!”

雲珠一驚,又莫名詫異,道“原來娘娘連什麼樣花粉都瞧出來了,那為什麼……”才言及此,忽然又醒悟過來,低下頭,滿臉愧色。

淑懿清淺笑道“本宮若是說出來,豈不要牽出你?其實當我看到纏絲瑪瑙碟子裡是曼陀羅花粉,而不是虞美人時,就知道是你做了,之所以不說,就是事先知道你對孔大人有誤會,不想陷你於萬劫不複!”

其實淑懿慈寧宮不爭不辯,是早已留好了後著,那些花粉隻要送去太醫院一查,就知道是曼陀羅花粉,與孔四貞所中之毒並不相同藥,她眾人七手八腳地搶救孔四貞時,偷偷把雲珠端給孔四貞茶碗偷了去,是不想事後留下物證。雲珠是自幼慈寧宮蘇茉爾手下長大,一定了解許多慈寧宮陰私和孝莊喜惡,若能將她收為己用,對淑懿大有裨益。

雲珠內疚道“娘娘與四貞格格,都是襟懷磊落好人,可惜奴婢有眼無珠。其實奴婢今兒早晨就看見,承乾宮小廚房宮女柳絮,偷偷娘娘做好栗粉糕裡放了什麼東西,過後奴婢查驗了一遍,雖不認得那是曼陀羅花粉,卻知道不是什麼好東西,可是,可是……”

雲珠說到後來,越發聲如蚊蚋,淑懿款款道“可是你覺得我與四貞格格交好,所以恨屋及烏,隻任由她去了。”

雲珠默不作聲,淑懿唇齒間都透著森森冷意,道“柳絮不過是承乾宮粗使宮女,若沒有背後指使之人,她怎麼有這熊心豹子膽?”

雲珠抬眸道“奴婢也這麼想,其實前幾日,奴婢就看見柳絮與坤寧宮小太監小福子,悄悄鹹福宮後頭井亭說話,當時奴婢就想,不過打桶水,她巴巴地跑到西六宮那邊做什麼,現想想,應該是為了掩人耳目。後來奴婢就多事打聽了一回,原來這個柳絮是小福子遠房表妹,聽說……”

雲珠兩腮有些微微泛紅,淑懿問道“聽說什麼?”

雲珠有些嫌惡地說道“聽說她們背地裡早就結成了對食。”

淑懿眸中精光一輪,笑道“我說呢,小福子坤寧宮也算是得臉太監,柳絮一定是想借著他往上爬呢!”

雲珠憤然作色道“不過說到底,沒有皇後授意,誰敢去做這樣事?奴婢這就想不通了,太後是皇後宮中大靠山,她去害太後,不是自毀長城麼?”

淑懿牽過白條水磨石盆栽中植著一枝萬壽菊,燦燦細蕊綻開耀目金色,千瓣萬瓣,蘊藉無限清芬,老葉枯了,卻纏護著葉,她幽然道“曼陀羅花粉雖有毒性,卻不會致人死命,何況碟子裡用量極微,至多會使人暈厥,娜木鐘隻是想要給我安一個謀害太後罪名,卻不想害死她姑母,她千算萬算,隻是算不到淑惠妃眾人麵前排擠我,就是不把栗粉糕呈給太後!”淑懿忍不住笑出聲來,淑惠妃若是知道她無意之中救了淑懿,一定會懊悔地捶胸頓足吧!

雲珠深以為然,不齒道“皇後可真是跋扈囂張到極點了!已經坐上了中宮皇後位置,她卻為了爭寵,不惜拿她姑母作賭注。”

淑懿搖頭歎息,那歎息如飄搖半空一縷輕煙,亦隨風而散,取而代之是毅然決絕,“她科爾沁嬌縱慣了,這樣性子宮裡,遲早會慘淡收場。不過如今,她一時半刻還失不了中宮之位,若是日日拿本宮當作眼中釘,本宮日子,也是難過,須得給她點教訓,叫她收斂收斂。”

雲珠凝眉道“娘娘打算怎麼辦?”

淑懿忖了一忖,點手叫雲珠湊近了,俯身低語幾句,雲珠隻點首不絕,聽罷,顏色初霽,笑道“娘娘好主意!借刀殺人,我們也算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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