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沒有回答她的問題——為什麼?
一瞬間,唐洛然突然有些崩潰,她忍不住紅了眼眶,但沒有眼淚,因為她忍著。
輕啟紅唇,她將白皙修長的手覆在眼前,以躲避他銳利的目光,一邊故作鎮定地反駁,“你沒有回答我要的問題,子琛,你太過分了,都已經折磨我五年了,難道這樣還不夠嗎?”
在她看來,傅子琛綁住她還是想讓她接著守活寡。
不然那是為什麼?
“我說了不是這個原因,總之這件事你就不要再提了,難得出來吃飯,我不想因此影響心情。”再次選擇逃避,傅子琛終於按捺不住心裡頭的焦躁,劍眉微皺,緊抿的薄唇微微泛白。
說罷,他又拿起刀叉,裝作若無其事地將食物送進口中,目光飄忽不定,但從不落在她身上。
唐洛然氣急敗壞,她還想接著反駁,然而此時廚師已經將主菜呈了上來,並適時地中和他們之間尷尬的氣氛,“夜還很長,二位請慢用。”
瞪著傅子琛,卻又什麼都不能說,唐洛然紅著眼眶,咬牙切齒,奮力擠出應付的話,“我明白,謝謝您。”
而傅子琛眉間的擰皺終於舒展開來,他對她露出了滿足的笑容。
隻要她不再提離婚,他什麼要求都可以滿足她。
可是唐洛然要的就隻有離婚。等廚師一走,她連刀叉都沒動,手擱在桌沿上,滿麵愁容,還是不肯放棄,“要怎麼樣你才願意離婚?我可以跟你保證,我什麼都不要,連我自己的財產都可以給你,這樣可以嗎?”
做到這種地步隻為了跟他離婚,唐洛然到底想要什麼?
好不容易緩和的臉色在下一秒又沉了下來,傅子琛知道沒辦法再逃避,他索性直截了當地告訴她,“我不需要任何保證,我也不願意離婚。”
因為他還不想那麼快失去她。
說著,他頓了一下,像是在躊躇,之後才略帶遲疑地把話接下去,“我知道你跟我結婚是在利用我,也知道你現在想離婚也是因為我對你來說沒有了價值,但是我——”
還是沒辦法放下她。
情話還未來得及說出口,就被唐洛然強行打斷,她似乎很生氣,眼淚盈滿眼眶,模糊了視線。
她比誰都清楚,對傅子琛她是百分百的真心,奈何傅子琛根本不領情。
“夠了,不管你怎麼想,我都要離婚,我沒辦法再這樣過下去了,你沒發現外界的眼光嗎?連他們都看得出來我們隻是假麵夫妻,名不副實,又不相愛,何必再苦苦糾纏呢?”唐洛然瞪大眼睛,說得很是激動,眼淚也隨著激烈的話語而落下。
傅子琛氣極,終於不再勉強,直接拍桌而起,“我說了不要再提這件事,你沒聽到嗎!”
他這般憤怒讓人莫名其妙,然而唐洛然隻能看著他,不停地掉眼淚。
她滿心委屈無處發泄,現在連流淚,都覺得可悲。
興許是她太過楚楚可憐,傅子琛一時心軟,失了神,他伸手撫上唐洛然柔滑的臉頰,想替她擦拭眼淚,她卻下意識地往後閃躲。
“刺啦——”心像是被強行撕開似的,疼得他皺眉。
悻悻然地收回手,傅子琛沉著臉,語氣卻柔和,“今天心情不好,那個地方不去了,我想起還有點事沒處理,先走了。”
不管她答不答應,他都不再做任何逗留。
令人難過的是,唐洛然也沒有讓他停住。
西褲包裹住的長腿大步邁開,沿著過道往門口進發,在接近前台時,傅子琛用眼角的餘光掃向前台附近——隻見服務員都擠在一起,專心致誌地盯著唐洛然的背影,一邊在竊竊私語。
所以說他最討厭的就是生活在臭水溝裡的人。
走出餐廳,傅子琛撥通秦肆的號碼,直截了當地吩咐道,“你讓餐廳的所有員工對今晚發生的事情都保密,我不想聽到任何風聲。”
“是。”秦肆應允,他習慣性地準備掛斷電話,誰知上司還有吩咐,及時叫住了他,“還有——”
他的態度似乎有些遲疑。
“請您吩咐,我一定儘心儘力去辦。”電話那頭傳來秦肆畢恭畢敬的聲音,傅子琛不再遲疑,一字一頓地吩咐道,“派幾個保鏢跟在唐洛然身後,一定要確保她到了家。”
說到底,他還是沒辦法放下她。
當然,傅子琛並沒有讓保鏢把唐洛然的行蹤都一一向他彙報,他並不想知道那些她沒辦法透露的秘密。
掛斷電話之後,傅子琛回過神來,看著眼前蒼白一片,到處都白雪皚皚,雪花還在不停落下。
他深呼吸一口氣,團團霧氣在麵前散開,帶著虛無縹緲的意味。
驀地,他轉身往停車場走,帶著滿心眷戀離開。
……
而尚坐在餐廳裡的唐洛然一時間還沒辦法恢複過來,她捂著臉,儘可能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連她自己都不明白,為什麼一碰上傅子琛,她就變得脆弱。
抑製住自己的情緒,直到眼淚終於不再蓄滿眼眶,唐洛然才鬆開手,抽紙巾將臉上跟指縫間的眼淚擦乾。
不必照鏡子,她都知道自己此刻一定滿麵通紅。
好在她習慣將墨鏡戴在包裡,現在總算派上了用場。
無視眾人目光,唐洛然戴上大框墨鏡,將大半張臉都遮掉,她大步邁開長腿,在門口頓住,麵無表情地接過侍者遞上來的毛呢大衣跟圍巾,她沉聲說道,“謝謝。”
走出餐廳後,她第一時間回到車內,將毛呢大衣穿上,並裹上圍巾,背靠坐墊,還沒有完全恢複平靜。
然而卻偏偏在這種時候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