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他這麼一喊,掩體裡的戰士們紛紛起身。
胸前機甲上有著一顆金色星徽的隊長看向走進掩體裡的醫生,“老七那邊怎麼樣?”
麵罩遮住了醫生麵部,看不出什麼表情,隻見他輕輕地搖了搖頭。
這樣的回應,讓戰士們都黯然地低下了頭。
醫生將目光從掩體裡的戰士們身上一一掃過,心想
末日黃昏,鏖戰一夜,十三人小隊一人不少,已是不幸中的萬幸。起碼比第七小隊剛剛經曆的那一切,疲憊,煎熬也就算不上什麼了。
這時,身為隊長的男子看了眼醫生胸前機甲上的紅十字標識,拍著他的肩膀,說道
“醫生,上級通知,讓你撤離此處戰場,立即前往團部報到。接替你的軍醫等下就到,你和送他來的車子一起回去。”
x113年,共工喪屍病毒突然爆發,並迅速席卷全球。
以當初探星計劃七個參與國為基礎,在各國科學界的傾力協作之下,分彆建立起了張江、阿穆、林肯、萊比、盧浮、哈那和拉斯七座科學城。
在這七座集病毒研究、疫苗研發、武器研製和救世準備為一體的科學城支撐之下,全球各國也空前地團結了起來,形成了抵禦病毒傳播和喪屍肆虐的統一戰線,來共同應對這場突如其來的外星病毒入侵。
但這種病毒的毒性之強,傳播速度之快,遠超出各國的預期。那些組織起來的大規模防控攻勢,在病毒的蔓延勢頭之前如同土雞瓦狗。
x123年,繼盧浮之後,萊比、哈那和拉斯三座科學城也先後淪陷。當地及周邊民眾不得不在官方的安置之下,撤離陸地,登乘巨輪漂浮海上。
至此,人類的病毒防控統一戰線全麵轉入被動防禦階段。
由於滅活疫苗遲遲沒有突破時間有效性的限製,導致一線作戰的戰士在戰鬥中被感染之後,若是沒有及時接受疫苗抗體的持續注射,轉眼就會變成戰鬥力更加強悍的三星級喪屍。
甚至在有不少精銳作戰單位犧牲之後,還出現了四星和五星級喪屍。每當有這些喪屍出現的戰場,人類的軍隊都會付出無比慘痛的代價。
時至x133年,曆經20年艱苦卓絕的防控作戰,全球還是超過70的家園領土已經全麵淪陷,七座科學城,隻有張江和林肯城還在苦苦支撐,人類文明已經來到了末世的邊緣。
某河流入海口三角區,一片占地過百平方公裡的科技園區坐落在河道南岸,不,與其說是園區,這裡更像是一座巨大的城堡。
白天。
烈日攀上高空,灑下的光芒肆無忌憚地灼烤著敢於暴露在它之下的一切。
此時,一輛軍車不急不緩地行駛在巨城外圍高度戒備的街道上,道路兩側都是全副武裝的執勤小隊。
三步一哨,五步一崗。
高聳的圍牆下麵,神情肅穆的士兵們默默注視著這台進入自己視線的車輛,同時心裡暗暗記著,第十二台車。
最後一人到齊了。
車子後排座位上,一名身穿白色製服的年輕人,正閉著眼睛斜靠在座椅上,聽著一台不知哪裡淘換來的古老音樂播放器。
插線耳機裡傳來一陣陣女子天籟般的嗓音,吟唱著一首更為古老的歌曲。
“誰沒有一些刻骨銘心事”
“誰能預計後果”
“誰沒有一些舊恨心魔”
“一點點無心錯”
“誰沒有一些得不到的夢”
“誰人負你負我多”
“誰願意解釋為了什麼”
“一笑已經風雲過”
車子一直開到了入城前的最後一道查驗關卡前麵,憑著這台車的權限,也隻能到此處止步,後麵的路自然有其他人負責接引。
車子已經停下,但後排的年輕人卻恍然不覺,還深深沉浸在美妙的歌曲當中,開車的軍官拍了拍他的大腿,出言提醒道,“倪醫生,到了。”
這位年輕人,正是剛從前線撤回來的軍醫倪煬。
他欣欣然地睜開眼,摘下耳機,慢條斯理地將耳機線一圈一圈纏好,然後又連同那台小巧的音樂播放器一起,小心翼翼地用一個保護盒給裝好。
收好東西,倪煬降下貼著深色保護膜的車窗,刺眼的陽光和灼灼熱浪一同湧進了車裡,讓人忍不住心生一絲煩躁。
看到年輕醫生已經推開車門,正準備動身下車,猶豫了許久的軍官最終還是決定開口。
“倪醫生。”
聽到軍官叫住自己,倪煬沒有馬上回頭,卻也是停下了身子。
“我們會成功嗎?”軍官問道。
在陽光的照射之下,倪煬深邃的星辰眸子流光閃爍,嘴角勾起一抹弧度,他轉頭看向軍官,沒有回答軍官的問題,隻是伸出了自己的左拳。
軍官先是愣了一下,看看醫生,又看看懸在自己麵前的拳頭,他也伸出右拳,兩拳相擊之後彼此都是狠狠地“嗯”了一聲,然後堅定的笑容在兩人的臉上慢慢綻開。
查驗過身份,又換了台車,交由城內的守備隊負責接引,倪煬來到了一棟外形酷似鸚鵡螺的建築物前。
鸚鵡螺湛藍色的玻璃牆體上,映射著同樣蔚藍的天空,若不是偶有幾片白雲飄過,很難分清到底是湛藍還是蔚藍。
強烈的陽光照在牆體,又剛好折射到了他的側臉,晃得他深邃的眼眸微閉,卻也使得那一襲刀削的五官更顯得棱角分明。
“爸,媽,這是你們戰鬥過的地方,現在到我了。”
使勁晃了晃腦袋,像是要把腦袋裡的那些雜念甩掉,倪煬邁著堅定步子向著大門走去。
又經過一道身份核驗,終於得以進到了鸚鵡螺裡邊。
這的守衛可真夠嚴的,軍區都沒這架勢,他心裡想到。
甫一進入大廳,便見到了身穿各種顏色製服的工作人員,人人都是神色凝重,步履匆匆。
幾次擦肩而過,倪煬都是報以善意的微笑,點頭致意。但換來的卻是冷漠的麵孔,以及眉宇間濃濃的憂愁。
他能隱約地感覺到一種叫做絕望的情緒,在這裡肆意地彌漫著,不過卻又被這些像上了發條一樣的匆匆身影給很好地遮掩了下去。
跟著守備來到一間階梯會議室,此時會議室裡已經有了十一個人在裡邊,這些人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正在交流著什麼。
“嘿,看那邊,那個軍醫來了。”
“嗬,一個學醫的毛頭小子。看來是真沒人了,要不怎麼會什麼人都召了過來。”
“你可彆小瞧人家,那可是醫學界的天才。”
“什麼狗屁天才,早幾年乾嘛去了?再說了,如今這個時候根本不是醫學能解決得了的了,再找醫生過來有什麼用?來給喪屍打針吃藥嘛?還不如繼續留在前線多救幾個人呢。看我的,讓我來逗逗這小子。”
倪煬的到來,立馬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這也難怪,與其他人一身的科研白袍不同,他穿著的這身軍裝雖然同樣都是白色,卻仍是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喲,是哪裡來的帥氣軍官,十二人團什麼時候也有軍方的人摻和進來了?”一名男子很是不屑地說道。
他身邊另一名男子同樣用著怪聲怪氣的語調說道,“你懂什麼,說不定是派來給咱們當保鏢的呢?”
“那這次真得感謝官方了,我可從來沒有享受過這種待遇呢。”
見到兩人無事生非地招惹起新來的軍醫,周圍一些人的臉上都掛上了一副標準看客該有的玩味表情。
才跨進這間屋子就聽到他們怪腔怪調地調侃,倪煬心裡有些詫異莫名。
這尼瑪什麼狀況?
動怒倒不至於,但確實有幾分不是滋味。不過情況沒搞清楚之前,他也沒有出聲回應,隻是看向那名率先開口的男子,四十多歲,中等身材,三七分的油頭梳得很是鋥亮。
見倪煬看向自己,男子臉上譏諷的笑容更是得意的擴散開來,“小子,既然來當保鏢那以後咱們這些人的身家性命可就都交給你了,你可要保護我們安全哦。”
“就是就是,軍官大人,要不你先露兩手,打套軍體拳什麼的,讓大夥見識下你的身手咋樣,也讓咱們心裡好有個數不是?”
聽著這兩人這一唱一和的,不少人也開始跟著起哄,或是肆無忌憚地笑出了聲。
“來來來,趕緊地!”
倪煬舔了舔嘴唇,冷眼看向這些針對自己的人。
這時,獨自站在角落的另一名男子突然衝著帶頭的那兩人嗬斥道,“鄭煜,擦亮你的鈦合金狗眼,這位倪軍醫是你能隨便嘲諷的?”
“怎麼?張博,你這個粗胚,這是找著自己同類了?要不至於這麼猴急地趕著趟子想要護他?”
名叫張博的男子同樣中等身材,一頭短發,一副圓框的小眼鏡後邊是一對更加小的眼睛。他懶得繼續反駁,隻是冷哼一聲,然後向著倪煬走了過來。
來到倪煬跟前,他又斜眼瞥了瞥身後的那些人之後,轉過臉衝著倪煬,木訥的神情突然硬生生地扯出一副詭異的笑容,“嗬嗬,倪醫生,幸會,幸會。”
像是有什麼顧忌,還沒等倪煬反應過來,張博臉上生硬的笑容又一閃而逝,人更是說完這句之後就轉身離開。
這家夥是什麼情況?
又想起他臉上那曖昧又詭異的笑容,倪煬突然有些毛骨悚然,老子可沒有什麼特殊癖好!
其他人都在用著各色眼光觀察著倪煬,他也同樣再度打量起會議室裡的這十一人。
這些人的身份信息在他來之前,通過軍方的渠道都有特意了解過,此時出現的每張麵孔也能和他腦海裡的記憶一一對應上。
嗬,情報裡說的,這些各個領域裡的邊緣分子相互間本來就不怎麼對付,如今又被召集到了一起,照著眼前這架勢看來,怕是夠這科學城的官方喝一壺的。
不過管你們之間對不對付,隻要不惹到我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