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下眉，不敢去看他眼底突然熄滅的希冀光芒。
冰水臨頭澆下，司徒赫哲隻覺得渾身濕透，刺骨的冰寒沁入骨頭縫裡。在盛夏如置嚴冬的冰窖，整個人呆若木雞。
過了好半晌才發出艱澀的聲音“你有幾分把握？”
“五成。但不是一次性就能根除，我要慢慢觀察。”齊子姍的病是他從醫以來最上心卻最力不從心的病了。
“吃了會怎樣？”麵罩寒霜，凝著窗外搖曳的白花有種瞬間全部一起凋零的錯覺。
“目前我還不清楚。”由於不容有失，所以益發小心謹慎，一丁點兒差池都不能有。
空間陷入深沉的凝重裡，連空氣都粘稠成槳，令人無法呼吸。司徒赫哲躺回床上，半靠著，一動不動。他知道以李建斌的驕傲，如果不是萬不得已，他不會拿出這樣危險的藥。
他很清楚齊子姍對他的重要性，更不會拿她的命開玩笑。看他疲憊不堪的樣子不知在實驗室裡熬了幾天幾夜，不眠不休。
對於好友的竭儘全力，他很感激。隻是，他不能讓齊子姍冒險。現在隻要一想到她有可能會出意外，他的渾身顫抖不能自控。
“放開我……放開我……求求你們，殺了我吧……殺了我吧……”齊子姍難掩痛苦的尖叫聲忽遠忽近，在夜色下更顯得淒厲，可怕。
猛然從床頭彈了起來，司徒赫哲朝李建斌露出哀求。好友多年的默契，他明白他的要求。依然固執地搖搖頭“你的手和腳都傷到了骨頭，現在不能亂動，要留下後遺症的。”無一絲笑容的臉上滿是凝重。
“我現在必須去看她。”字字鏗鏘，焦慮已經無法掩飾全寫在了臉上。
“司徒，你聽我說，有醫生在呢，她現在已經理智不清了，你去也幫不上忙。聽著，你現在必須冷靜，冷靜。”吼聲成了安撫，音量漸漸變小。
鳳眸第一次在他麵前流露出極度的無助與哀戚“建斌，她今日所受的苦都是我害的，你明白嗎？我愛她。”
四目相對，空中激烈的火花四溢，高手過招，飛沙走石，風起雲湧間李建斌慢慢敗下陣來。無奈地點點頭，推來輪椅，將他扶起坐好。
怕齊子姍突然發瘋傷人傷己，趙藝苑擅長作主，整理出一間較小的房間，撤掉所有多餘的家具和擺設，隻剩下一張特製的床，方便移動，以避免齊子姍受傷。
此時被彈力帶緊緊綁在床上的齊子姍不斷地掙紮，整張床也晃動不止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淒厲的尖叫一聲過高一聲“放開我，殺了我吧……殺了我吧……司徒赫哲……求你……”病毒已經在全身擴散開來，數不清的微細胞啃蝕著她的神經，整個人生不如死，痛苦不堪。
早從她聲聲慘叫裡明白了她的情況，可親眼看到仍震撼不已。雙目紅腫，裡麵交錯的血絲盤根錯節，似乎有嗜人的狂野。
病痛的折磨下，她骨瘦如柴，雙頰深陷，濃烈的黑眼圈在折射出她的疲憊與痛苦。叫得久了，聲音嘶啞，粗嘎，如同從墳墓裡爬出來的厲鬼。
神誌已經漸漸不清，整個人陷入可怕幻境裡。
在發現她有咬舌的舉動時，司徒赫哲本能伸出自己的手臂讓她咬。眾人驚呼聲四周，忙著想辦法令她鬆開口。
可是，現在連鎮定劑都對她起不了什麼作用了。全然陷入瘋狂的她，已經沒了判斷能力，隻要能稍稍減輕痛苦，她絕不放棄。
相較眾人的緊張慌亂，司徒赫哲十分平靜，仿佛被咬的不是他的手。充滿愛憐的目光緊緊盯著她，裡麵的愧疚和自責，令人心酸又心碎。
好不容易有人捏住了齊子姍的鼻子，無法呼吸之下，她本能鬆口。唇邊猩紅的鮮血順著慘白的嘴角滑下，似從棺材裡爬出來的吸血鬼，餓了幾千年，隻想飽餐一頓。
李建斌低著查看司徒赫哲的傷，被咬的手臂血肉模糊，血流不止，甚至有一片肉搖搖欲墜掛著。傷上加傷，慘不忍睹。
看著她如此痛苦，自己身上小小的傷算得了什麼？
眾醫生忙著在齊子姍嘴邊塞了布條，阻止她咬傷自己。她此時此刻的樣子和齊蒙蒙死前一模一樣，巨大的恐怖籠罩著心頭，越積越厚，無法消散。
不，他不能讓齊子姍這麼痛苦地死去，絕對不能！
對著正替自己處理傷口的李建斌說“給她用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