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過好多話本,上麵都寫了,當女子發現被愛人欺騙,都會很生氣。
有的還會與夫君和離,帶著孩子獨自跑路。
想到這裡,景昭越發緊張。
急忙解釋,“娘子,其實之前,我真的沒有完全痊愈。”
“那些時候我會偶爾感到頭疼,隨後,便會短暫地清醒一陣。”
“為怕娘子擔心,我便沒有說。”
“後來,喝完鬱野大夫的藥後,才徹底清醒,恢複了以往的記憶。”
“隻是我現在這副癡傻的模樣,能更好的降低一些人的戒心,去調查一些事情,才不得不繼續隱瞞。”
“但是我發誓,那些都是對外人,對於娘子,我絕不是有意欺瞞。”
“昨日娘子生辰,我就想和娘子訴說真相的。”
景昭滿目真摯,著急的就差舉手發誓了。
沈棠麵上帶著淺淺的笑意,緩緩點頭,“嗯,我知道了。”
自從嫁入景家,她是與景昭相處最多的人。
景昭的那些細微變化,她怎麼會察覺不到。
剛開始時,她也試探過。
甚至暗自氣惱景昭的隱瞞。
但是當她發現,景昭的一舉一動,無不是在保護她,保護沈家。
那股氣惱便漸漸消失了。
而她轉念一想,在前世,景昭確實被害去世了。他如今因緣際會,有了痊愈的可能,自然該更加謹慎小心。
她與景昭相處不過幾月,就算他有顧慮,也屬正常。
直到昨日,她看到那些禮物後,徹底知曉了景昭的用心。
在那個木屋中的每一刻,景昭都沒有刻意隱藏真實的自己,她隱約便猜到,景昭似乎想要坦白。
這樣謹慎的人,能夠全心全意的愛重她,信任她,沈棠的心就算是石頭做的,也被他捂暖了。
這才會衝動之間,放任自己任性一次。
沈棠好看的桃花眼泛起層層漣漪。
她莞爾淺笑,拍了拍景昭的手,堵住他歉意的話。
“夫君,我們日後還有好長的日子要過,你先讓鬱野大夫治傷。”
“有什麼話,等你病好了,慢慢說與我聽。”
景昭深色的瞳孔中,似乎帶著絲絲纏繞的漩渦,像是要把沈棠的樣貌刻進骨子裡。
目光溫柔地點頭,“好,聽娘子的。”
說完,他轉眸看向鬱野,喉結滾動,沙啞的尾音放軟幾分。
“鬱大夫,你……手穩些,我還沒活夠。”
景昭一副壯士赴死的模樣,闔了闔眼。
鬱野忍不住有些想笑。
“要是你那麼嚴重,剛才說話的功夫,就已經血儘而亡了。”
他剛才就不是互訴衷腸,而是交代遺言了。
景昭驚愕地睜開眼睛,還不等發問,鬱野已經動作利落地劃開他胸膛的肌膚。
景昭詢問的話,被痛感掩蓋。
他咬緊牙關,再分不出心神。
鬱野下手穩準狠,速度極快,在大量出血前,已經取出箭頭,開始縫合傷口。
景昭一言不發,隱忍地闔上雙目。
手背上爆出的青筋,和微微顫抖的手臂,卻透露出他承受的劇痛。
沈棠內心揪疼,眼淚不聽話地滑落,隻能死死抓住景昭的手,無聲支持他。
當鬱野放下手時,將將過了半個時辰,沈棠卻覺得度日如年。
她後背緊張地浮現一層細密的汗珠,眼底紅成一片。
景昭緩緩睜開眼睛,見沈棠鼻尖通紅,壓抑的無聲啜泣,心疼地開口。
低聲哄道:“彆哭,我不疼的。”
正在寫藥方的鬱野,詫異地回過頭。
驚異道:“真能忍啊。”
他這次出來得匆忙,沒有帶成品的止疼藥,也來不及再派人煎藥熬製,隻好那樣動刀了。
再加上箭尖上帶著倒刺,每一刀都得順著尖刺的紋理切割的很深。
這種痛楚,就算是戰場上傷慣了的士兵,也會痛到昏厥。
景昭竟然全程清醒,還有功夫談情說愛,鬱野也是佩服。
話音剛落,卻聽到“啪嗒”一聲。
景昭的手耷拉下來,徹底昏了過去。
鬱野沒忍住笑出了聲。
“哦,硬撐的啊。”
他有些忍俊不禁,沈棠卻滿臉擔心。
“夫君這是怎麼了,鬱大夫,他沒事吧。”
鬱野懶洋洋地擺擺手。
“沒事,讓人去熬藥吧,景侯爺身體強健,這點傷躺上半個月就好了。”
“好。”沈棠緊繃地肩膀緩緩放鬆。
她從床邊站起身,這才發現腿蹲得有些酸麻了,沈棠強忍著這股又脹又麻的感覺,略微一瘸一拐的走到鬱野麵前。
小聲拜托道:“還有一件事想要麻煩鬱大夫。”
“什麼事?”
沈棠眼波流轉,輕聲囑咐。
“勞煩鬱野大夫,若是聖上問起,就說夫君重傷,生死不知,還不知何日才會清醒。”
“好。”
鬱野也不多問,直接收拾藥箱,答應下來。
剛一出門,就對上景姣姣她們擔憂的目光。
看他點頭,景姣姣他們才算是放下心來。
成淵還有事找鬱野,便隨著他一同走了,順道送鬱野一程。
他們剛剛離開不久,沈焱就一身殺氣,從府外走來。
他眉心緊皺,麵色不太好。
沈棠向前迎了幾步,低聲問道:“父親,可是審問的不順利?”
沈焱眉眼冷峻,“那些人訓練有素,口中含著毒藥,剩下的幾人同時吞毒自儘。”
“目前隻剩下領頭那個人被救了下來,但是因毒藥的作用,暫時無法說話。”
沈棠眉心輕擰,眼中閃過一絲冷意。
看沈焱麵色難看,隻能緩聲安慰他。
“父親莫急,大不了再等幾日就是。”
“相信他‘死’過一次,應該沒有勇氣再次自殺,等他恢複一些,繼續審問便是。”
“嗯。”沈焱點頭,“也隻能這樣了。”
說著,他順著視線看向房內,詢問道:“景昭如何了?”
“無事了。”沈棠輕聲道。
沈焱微不可察地鬆了一口氣。
“那就好,我還以為,要給你再招個夫婿了呢。下次再找夫婿,可要找個身子骨好的。”
“對了,那個大壯你還記得不,他過幾日進京,如今已是正三品的武衛大將軍了。”
他聲音粗獷,清楚地傳入房間內,昏厥中的景昭陡然睜開了眼。
“大壯?”
景昭眼神淩厲,眉眼間滿是冷芒,緩緩勾唇。
緩聲道:“父親,我還沒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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