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將軍如此有感觸,是因為有經驗了麼?”
他回想著昨日將軍府發生的事,隻覺得風水輪流轉。
景裕心裡五味雜陳,幽幽地感慨道:“說起來,我確實和將軍一樣不幸。”
此話一出,本以為會得到沈焱的共鳴。
卻見沈焱不讚同地連連搖頭。
“咱倆可不一樣!”
沈焱瞪著銅鈴大的眼睛,似是受到了侮辱一般,高聲道:
“我是小妾給我戴綠帽子,但是我妻子可是對我很好的。還給我留下了棠兒這樣優秀的閨女。”
“你雖然也被戴了綠帽子,但是沒人愛你,咱倆能一樣麼?”
他目光同情地掃了眼景裕。
驕傲地揚起下頜,重複道:“我可是有人愛的。”
他娘子可寶貝他了。
和景裕這個倒黴鬼可不一樣。
景裕有一瞬間徹底失去了表情管理,連假笑都掛不住了。
不服道:“那你還不是替彆人養了小妾。”
“可是……沒人愛你啊。”沈焱認真回道。
“你還替彆人養了孩子!”
“沒人愛你。”
“就連你唯一的兒子,都是彆人的。”
“沒人……”
“夠了!”
景裕再也受不了了,崩潰地打斷沈焱。
“有人愛你,有人愛你行了吧?隻有我沒人愛,你高興了吧?”
他氣得簡直想撓頭。
卻見沈焱無辜地動了動唇,“年輕人,這麼激動做什麼?”
脾氣這麼大,難怪不招女子喜歡。
不過想到景裕的遭遇,又有些理解了。
他淺淺歎息一聲,大人有大量地擺擺手。
“罷了。”
“你雖然年紀輕輕,但是被妾室和妻子雙重出牆,心裡不好受也是難免的。”
“不過沒關係,相信老夫,一回生二回熟,待你習慣就好了。”
沈焱挺了挺胸膛,一副很有經驗的模樣,微笑著寬慰道:
“男人嘛,大氣一點,多點經曆沒什麼不好的。”
他右手攥拳,很是兄弟義氣地捶了兩下他的胸口,學著景裕當初的模樣,留下一句。
“景少爺,節哀啊。”
說罷,便瀟灑轉身。
沈焱聲如洪鐘,氣定神閒,一番話配合動作,行雲流水,景裕連一句話都未曾插上,就隻看見他離去地背影。
景裕氣得喉結發緊,接連刺激下,腦袋都開始發暈。
終於,忍不住,噴出一片豔紅。
“噗嗤……”
他捂著胸口,恨恨地瞪了過去。
不遠處,聽到聲響的沈焱回過頭,就看到景裕赤紅地眸子,和地上飛濺的鮮血。
他有些無奈地搖搖頭。
“唉,氣性還挺大。”
“都告訴他了,男人要大度一點,怎麼就是不聽呢。”
景裕:……
他的血吐得更猛了。
身邊伺候的仆人嚇得夠嗆,急忙把他抬回房間,叫來了府醫。
一旁沈妤薇的屍體,被人悄無聲息送出府邸,交到芸姨娘租住的小院子。
院中,除了滿臉憔悴的芸姨娘外,沈知韞也在那裡。
兩人冷靜地接收了沈妤薇的屍體,誰也沒有露出悲傷的神色。
沈知韞甚至憤恨的踢了沈妤薇一腳。
咬牙切齒道:“賤人!你為什麼不早點死了!”
若不是沈妤薇,他怎麼會被趕出沈家。
見他仇視的看著沈妤薇的屍體,芸姨娘抿了抿唇,小聲說道。
“她畢竟是你的姐姐,人都已經死了,你說話不要那麼過分。”
“我過分?”沈知韞陡然提高音量,氣憤道:“我才沒有這樣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姐姐!”
他轉眸看向芸姨娘,視線掃過她微微隆起的小腹時,眼中怒火更盛。
遷怒道:“說起來,還不是都怪你!”
“若是當初沈妤薇爬床時,你就狠下心,讓她以死保全清白,怎麼會發生後來的事情?”
“現在我被趕出沈家,連學堂都去不得,大好的前程,全被你們毀了!”
“你們現在開心了麼?”
他眼神森然,當著芸姨娘的麵,再次重重踹了地上的屍身一腳。
芸姨娘麵紅耳赤,知曉沈知韞實際是在怨怪她。
小心翼翼地安慰他,“知韞,娘親相信你,隻要你有才學,就算不靠沈家,自己參加科考,也能掙出一條青雲路。”
“事情已經發生了,再說那些又有什麼用呢。”
沈知韞完全聽不進去,神情陰鬱地低吼道:“現在沈家把我除名,我連名籍都沒有,如何參加科考?”
芸姨娘眼睛一亮,提議道:“你如何沒有名籍,你可以入你生父的名籍。”
這樣也算是給哥哥留下一條血脈。
日後到了地下,也算是對孫家列祖列宗有所交代。
芸姨娘越想越激動,興奮地站起身。
連連道:“這樣好,這樣好。”
“這樣不但解決了你的身份問題,若是你日後高中,孫家祖輩也能麵上有光,實在是兩全其美。”
她興高采烈地喋喋不休,卻沒有聽到任何回應。
芸姨娘這才反應過來,小心地看向沈知韞。
詢問道:“知韞?你……你怎麼看。”
沈知韞黑色的眸子裡滿是戾氣,聞言,涼薄地扯了扯唇角。
注視著芸姨娘期待的眼睛,一字一頓道:“我才不要做那個賤民的子嗣。”
“那是你爹!”芸姨娘聲音尖銳。
沈知韞不以為意,“你死心吧,我絕對不會認他。”
芸姨娘失望地看著沈知韞,氣得渾身顫抖。
直到感受到小腹傳來的輕微刺痛,才勉強放緩了呼吸。
“你不認就不認吧。”
“還好,我還有這個孩子。”
等孩子生下來,她就讓孩子上孫家的族譜,日後給哥哥打幡摔盆。
芸姨娘小心地撫摸著肚子,滿是希冀和慈愛。緩步走進屋子。
沈知韞眼神陰鬱地站在原地,深深看著芸姨娘的背影。
嗤笑地扯動唇角,“孩子?”
不過是個孽種罷了……
這個孩子的存在,就是時刻提醒世人,他有一個不體麵的身世。
沈知韞低垂著眼瞼,眼中是殘忍的笑意,“娘,莫要怪兒子心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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