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向芸姨娘的眼神,恨不得殺之而後快。
想到這麼多年她竟然被人蒙蔽,如珠似寶的養大一個奸生子,仿佛一口老血卡在喉間,臉色憋得青一陣紅一陣。
恨恨地出聲道:“若是早知道這是個孽子,這麼多年,老身何苦費這麼多心思照看他。”
“說起來,都是你這個賤婢的錯!”
“來人,把這個罔顧廉恥的賤婢,拖出去亂棍打死!”
沈老夫人聲音狠戾,齒間用力得幾乎要咬出血來。
芸姨娘目眥欲裂,顧不得再幫沈知韞求情,赤紅著眼,把頭磕得砰砰作響。
口中卻不忘為自己分辯。
“老夫人,當初若不是您多次讓人在身旁暗示我,言說若是能得一男丁,便在杜靈韻死後,扶我做正室,我如何會動心,犯下這彌天大錯。”
“凡事有因才有果,妾身有今日,難道老夫人您半點責任都沒有麼?”
她聲嘶力竭,痛哭流涕地哀嚎出聲。
此言一出,不光是老夫人,就連沈棠都皺起了眉。
“扶做正室?”她眸光沉沉,探究地看向沈老夫人,問道:“祖母怎麼篤定,母親會難產而亡?”
還能提前作出這樣的承諾。
沈老夫人手心冒汗,拳頭微微緊攥,喉間乾澀道:“我自然不確定。”
“她一個賤婦的話,如何能信?”
似是怕沈棠繼續追問,沈老夫人著急得催促仆人,想要儘快處理掉芸姨娘。
“還不趕緊把人拖下去打死,這臟眼睛的東西,真是多看一眼都惡心。”
仆人們立即動手。
芸姨娘奮力掙脫,心知沈老夫人心如鐵石,求她怕是沒用了。
急忙把視線轉向沉默不語的沈焱。
她強忍住心虛,高聲祈求道:
“將軍饒命啊,求將軍看在妾身腹中懷著孩兒的份上,饒妾身一命吧。”
“妾身發誓,日後定離沈家遠遠的,絕不出現在將軍麵前礙眼。”
她淚如雨下,手指抓住旁邊的柱子,不想被人拉走。
沈焱聞聲淡漠地抬起頭。
他沒有預想中的暴怒和仇視,甚至還有些懶怠。
這出乎意料的神情,反而讓芸姨娘有些摸不著頭腦。
她眼中光芒流轉,隻以為沈焱還在記恨她偷情一事。
芸姨娘唇畔都開始泛白。
是呀,被戴綠帽子對於哪個男人來說,都足夠顏麵無存。
更彆提如今她腹中還有一子。
芸姨娘抖得不成樣子。
她手指用力死死扒著門框,絕望地嘶吼求饒。
“將軍,妾身自知對不起您,但是妾身與你保證,自從入府後,妾身未曾再做過出格之事。”
“隻是這麼多年,將軍在京都時日甚少。就算是留在沈家,也隻是思念先夫人,不願觸碰妾身。”
“妾身也是個女子,也需要被人關懷嗬護,這才在被送出沈家後,一時傷心失智,再次做下錯事。”
“妾身……妾身也想被人愛啊……”
她紅著眼,哭得滿臉淚痕,保養得當的臉上,滿是哀戚之色。
看向沈焱的眼神,有隱隱的不甘和情愫縈繞。
沈焱英挺的眉皺起,瞳如點漆,沉聲開口,“放開她吧。”
“念及腹中還有孩子,本將軍不要你的命,從此以後不要再出現在沈府眾人麵前。”
這樣的懲罰,可以算得上是輕拿輕放了。
周圍的人對視一眼,都覺得沈焱是對芸姨娘有情,才會懲罰的如此輕易。
隻有沈焱清楚,他哪裡是心軟,隻是不在意罷了。
這麼多年,他冷落芸姨娘,所以不在意她享受沈家的權勢富貴,權當作補償罷了。
沈老夫人卻不樂意了。
“這賤婢敢混淆沈家血脈,還差點成功,若是如此輕易放過她,我沈家的顏麵何存?”
沈焱漫不經心地抬頭,“小懲大誡便是,何必為了不相乾的人,背上性命。”
沈老夫人被反駁,氣得腦袋發暈。
忍不住提高音量,“這賤人的賣身契在老身手裡,老身就有權處置。”
“沈焱,你難道要為了個不知廉恥的賤婦,忤逆母親不成?”
她這話說得算是十分嚴重了。
沈焱深深看了她一眼,淡淡道:“隨母親吧。”
按照他強勢的性子,若是執意要保芸姨娘,自然有的是方法。
隻是他屬實不在意芸姨娘,自然也不會為她費心爭辯。
沈老夫人的麵色總算舒緩了幾分。
芸姨娘卻失了力,麵色灰白下來。
她癱坐在地上,虛撫著小腹,淚如雨下。
“孩兒,娘親對不起你……”
沈焱搖搖頭,不想多待,起身就想離開。
卻感覺身前人影一閃,一直垂著頭裝鵪鶉的孫管事,麵色狠戾的站起身。
他本被繩子反綁住手腳,又沉默不言,所以無人在意他。
此時站起身,眾人才看清,孫管事手中泛著寒光的匕首。
頓時都是一驚。
“啊……”
眾人驚呼著向後閃躲。
老夫人也神色緊繃地拽住沈焱的衣袖。
故作鎮定地逼問道:“孫管事,你想做什麼?你以為傷了沈家的人,你們就能逃出去不成?”
孫管事一身素布衣衫,五官立體,鼻梁挺直。不難看出年輕時也十分俊秀。
他匕首橫掃,逼退圍上來的家丁。
鎮定地轉眸看向沈焱。
一字一句,鄭重其事。
“將軍,當初芸娘年幼,一向信重我這個兄長。是我趁她不備,欺辱了她。”
“她被送出沈家後,也是小人色心不死,引她墮落。”
“千錯萬錯,都是小人的錯。若是將軍想要怪罪,小人願意賠罪。”
“若是不想小人的賤種降世,直接一碗落子湯,除了便是。”他雲淡風輕,仿若說得是什麼阿媽阿狗,轉向芸姨娘時,語調陡然溫和,麵上帶了幾分祈求,“隻求將軍大人大量,能留芸娘一命。”
他這番話,算是把所有責任,都攬到了自己身上。
不光是芸姨娘,就連屋內眾人,都驚異的看向他。
但孫管事眼中,隻容得下芸姨娘一人。
他深深地看著芸姨娘,像是要把她徹底融入骨血中。
滿目的柔情,帶著刻骨的不舍。
勾起一個笑容,喑啞道:“芸娘,好好活著。”
話落,他驟然轉眸,聲音鏗鏘,“將軍,小人給您賠罪了!”
“噗嗤”一聲,皮肉貫穿的聲音傳來。
孫管事刀鋒回轉,重重一刀,插在胸口。
他仰麵倒在地上,嘴角流血。
勉力地抬起頭,祈求道:“將軍……求您……”
“放過……放過芸娘……”
他轉向芸姨娘,強扯出一抹笑。
“彆哭……我們芸娘,也有人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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