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多嫁妝,至少有百萬兩,馬上就要沒了。
景母解氣地揚起唇角。
聲音像是從齒縫間擠出來的一般。
“沈棠,都是你把我們逼成這樣的,既然你不願意幫忙,我就逼你幫忙。”
既然她二房不好,長房也休想獨善其身。
沈棠沒說話,視線掃過景母遮擋住的脖頸。
她這次很確定沒有眼花。
她清楚地看到,景母脖頸間有青色的淤痕,耳後還有指甲的劃痕。
她眼神閃爍一下,淡聲道:“怕是要讓大嫂失望了。”
經過這幾次的接觸,沈棠也漸漸摸清了皇上的脾氣。
他有容人之量,也並不是小氣之人。
景母所想的兩敗俱傷,怕是她的臆想。
景母卻以為沈棠是在硬撐。
揣著袖子,不屑道:“看你還能嘴硬到何時?”
府內眾人都不再說話,除了景裕外,甚至無人進去幫景二爺整理遺容。
眾人靜靜等著宮內的回話。
片刻後,李公公坐著馬車趕了回來。
下車時,無聲地看了眼沈棠的方向,微微頷首。
沈棠的眼睛微亮,心已經定了大半。
李公公是陛下的心腹,陛下的態度就是他的態度。如今他主動釋放善意,就說明了一定問題。
沈棠唇角微彎。看著景母抑製不住激動,迫不及待的迎了上去,隻覺得有些好笑。
“李公公,如何了?陛下如何說?”
景母緊張得額頭都冒著虛汗,直勾勾等著李公公的回複。
李公公直接宣讀聖旨。
“奉天承運皇帝,召曰:景尚書畏罪自戕,本該重罰,念及景府眾人有主動彌補之意,網開一麵。”
“半月內,償還清所有欠款,既往不咎。”
“若債務未清,景尚書一脈所有子嗣,不得再出將入仕,遷出京都居住。”
說罷,李公公合上聖旨。
“陛下還有口諭傳來。”
“什麼口諭?”景母急聲問道,眼角眉梢透露出欣喜地神色,“可是陛下已經同意,讓侯府女眷上繳全部嫁妝銀子了?”
李公公愣了一下。
這尚書夫人是不是被刺激傻了,怎麼好像很願意上繳嫁妝似的。
難道是景尚書的死,讓她受驚過度,人瘋癲了不成。
李公公無聲地歎息一聲,目露同情之色。
景母卻領會錯了他的意思,險些笑出聲來。
“看來是了。”她喃喃一句,語調上揚。
若非如此,僅憑二房的身家,又哪裡能在半月內,償還清所有欠款呢。
她頓時頤指氣使地轉向沈棠。
理所當然道:“侯夫人還在等什麼,趕緊去清點銀子啊。”
“陛下都已經下旨了,你不會舍不得吧?”
“胡說八道!誰跟你說陛下下旨了?”李公公皺緊眉,打斷她。
這景夫人怕真是瘋了,都開始臆想了。
陛下的旨意,是她可以隨便更改的麼?
李公公麵色冷然,一字一句地說道:
“陛下的旨意是讓二房籌集銀錢,與侯夫人有何乾係?”
他的話仿若驚雷,把景母定在原地。
她腦中仿佛被雷劈了一般,雷了個外焦裡嫩,渾身止不住的顫抖。
瘋狂搖頭,“不,不會的!”
“為什麼會這樣,沈棠也是侯府中人,憑什麼她這麼好運?”
景母咬牙切齒,似是鐵了心想把沈棠拖下水。
氣惱間,連對李公公的懼怕都忘了,大聲質問起他。
“沈棠她是侯府主母,侯府上下同氣連枝,我夫君犯錯,她這個做女主人的,難道一點責任也沒有麼?”
李公公向後仰了仰身子,避開景母濺出來的唾沫,麵色驟然一沉。
“景夫人是失心瘋了不成,陛下的旨意,豈容得你說三道四!”
他抱著拳,恭敬地對著皇宮的方向拜了拜,這才鄭重地說道:
“陛下是英明之君,睿智明理,一向明察秋毫。”
“陛下深知,侯夫人剛嫁入侯府不久,就算沒有發現端倪,也是情有可原。”
“若是侯夫人提早發覺真相,早就會出手製止。今日大義滅親之舉,足以證明侯夫人公正無私的品性。”
景母目瞪口呆,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她不甘地攥緊拳頭,“憑什麼?”
“沒有憑什麼。”李公公沉著眉眼,看出了她眼中的嫉恨。
這才明白,景母為何提出那樣不討好的提議,原來是想設計侯夫人啊。
他厭惡的瞥開眼,尖細的聲音帶著明顯的不屑。
“多行不義必自斃,景夫人還是好自為之吧。”
隨即,厭煩地擺擺手,讓人把擋住視線的景母拽開。
麵帶笑意地看向沈棠,繼續道:
“侯夫人,陛下還讓老奴帶話給您。”
“什麼?”沈棠有些詫異。
李公公笑嗬嗬地開口。
“陛下說,景尚書一人的過失,並不累及全府。”
“日後若是有人借此欺辱侯府,他定會幫您主持公道。”
此言一出,相當於明晃晃地告訴眾人,陛下還願意繼續看顧侯府。
一國之主竟能如此妥帖,就連沈棠都忍不住感動。
她誠心誠意地轉向皇宮的方向,行了個大禮。
“臣婦謝過陛下。”
李公公滿意的點頭,打算回去轉述給陛下。
他轉身離開侯府。
屋內,突然傳來一聲嘶吼。
“不!!!”
“不可能是這樣的!”
景裕滿臉悲痛,從景父的房中衝了出來。
在他身旁,正妻韓芊芊並不在,反而是作為妾室的沈妤薇陪伴在側。
剛一出門,景裕就雙目通紅地奔向景母。
抓住她的肩膀,聲嘶力竭地逼問道:
“母親,你告訴我,一切都不是真的,父親不是你殺死的對不對?”
景裕劇烈的搖晃著景母,想到沈妤薇告訴他的話,眼前止不住一陣陣發黑。連李公公還站在門外都未曾發覺。
悲憤欲絕地怒吼道:“父親後腦的傷痕,不是你砸的對不對?”
“母親,你告訴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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