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還在端著架勢的董姨娘,頓時瞳孔劇震。
她不可置信的回眸,看向葉氏。
語調都軟了幾分。
“夫人,侯府的瑣事太多,侯夫人剛入門,該多空出時間與侯爺相處才是。”
“侯爺身子不好,自然要人多費心照料。”
如今景昭身體不好,活一日少一日。
若是她的兒子如此,定然要讓媳婦隨時伺候身旁,早日誕下子嗣,才能放心。
她就不信葉氏沒有私心。願意放任沈棠掌家。
卻沒想到,葉氏還真是個心善的。
雖然沒有料想到,沈棠會主動提出掌家一事,卻還是毫不猶豫的支持她。
直接答道:“董姨娘,這也是我的意思。”
“就算棠兒現在不說,我一會也要與你言說的。”
葉氏直接把責任攬了過來。
怕人覺得沈棠這個新婦張揚,還不忘幫她找補幾句。
“棠兒這孩子仁善,最是看不得人辛苦。”
“大概是聽你哭訴勞累,才一時心軟,打算接手這麻煩事。”
“既然如此,董姨娘,你就領了孩子的好意吧。”
葉氏滿臉慈愛,字字情真意切。
那真誠的目光,就連沈棠這一向自詡臉皮厚的,都有些受不住的臉紅。
偏偏此時,景昭總算捕捉到他能聽懂的關鍵詞。
一臉讚同地點頭,“沒錯,娘子最心善。”
“娘子是心軟的大好人!”
景昭一臉篤定,與葉氏對視,仿佛看到知己。
沈棠的耳朵徹底紅透了。
她輕咳一聲,扯開話題。
“董姨奶奶,可是不願意?”
董姨娘眸色一沉,勉強擠出一個笑容。
“倒不是老身不願意,隻是裕兒即將成婚,需要張羅的事情實在太多。”
“畢竟是與公主府結親,真是一點也馬虎不得。”
“侯夫人又從未操持過這方麵的瑣事,怕是難免忙亂。”
“這管家一事,不如還是老身先擔著吧。”
董姨娘話說得委婉,話裡話外卻全是推托。
沈棠心中冷笑,麵上卻不曾顯露。
玩笑般地開口。
“母親,董姨奶奶怕不是真的年歲大了吧,這記性都有些不好了。”
她撣了撣身上的大紅婚服。
在董姨娘快要吃人的目光中,緩聲笑道:
“兒媳剛成婚,這怎麼操持婚儀,怕是沒人比我更熟悉了。”
她轉眸看向臉色難看的景裕,眼中漾開一絲略帶惡劣的笑。
揶揄道:“大侄兒成親,我這個做嬸娘的自然要幫忙操辦才是。”
董姨娘煩躁的咬緊牙關。
口中繼續推辭道:
“那可是與長公主府聯姻,與一般婚事不同,若是……”
話未說完,就被沈棠不耐煩地打斷。
她眉梢輕揚,帶著幾分倨傲之色。
“不過是公主府嫁女,難道比聖上賜婚還隆重不成?”
“我的婚事都未曾出錯,這次二房娶妻,自然也不會失了體麵。”
沈棠懶得與她糾纏,直接一錘定音。
“董姨娘若是擔心,就在旁邊好好看著,但凡抓住我什麼錯漏,稟報給母親就是。”
董姨娘麵露不甘。
她懷著最後的希冀,轉眸看向葉氏。
“夫人,這件事您也同意麼?”
“嗯,能者多勞,我相信棠兒能處理好一切。”葉氏毫不猶豫地點頭。
還不忘溫聲安撫董姨娘。
“董姨娘,你稍後就把事情交接一下吧。以前是我疲懶,辛苦你了。”
“以後有棠兒在,咱們都可以享受清閒了。”
沈棠明顯注意到,董姨娘瞬間僵硬的表情。
想到她剛才對葉氏的不敬,頓時輕笑一聲。
體貼地提議道:
“母親,董姨奶奶剛剛不是羨慕您能吟詩作畫麼,以後總算也有了時間。”
“兒媳那裡剛好有幾隻上好的狼毫,隨後就派人送去給董姨奶奶。”
“董姨奶奶日後也可以向母親一樣,修身養性,也省得她羨慕你了。”
葉氏聽得眼睛一亮,絲毫沒聽出沈棠是刻意挖苦。
還忍不住誇道:“還是棠兒你體貼。”
“我那兒還有幾本畫聖的真跡,也一同送給董姨娘好了。”
兩人一唱一和,迅速決定好一切。
董姨娘氣得胸口上下起伏,卻不敢發作。
沈棠氣性剛烈,剛才就差點進宮告狀。
若是真惹急她,不定還要乾出什麼事。
她憤恨的攥緊拳頭。
看著兩人臉上的笑顏,甚至懷疑她們是在裝傻充愣。
隻是轉瞬間,董姨娘就打消了這個想法。
葉氏沒有這個腦子。
若是她這麼機敏,也不會明裡暗裡,被她們欺負這麼久。
倒是這個沈棠,她絕不相信她是無心的。
這一刻,董姨娘心裡有了和景二爺一樣的想法。
這沈棠要是二房的媳婦,那該多好。
景裕真是個沒有眼光的。
在她沉默的片刻,沈棠已經言笑晏晏的拿走了家仆們的身契。
董姨娘就算是再不甘,也明白大局已定。
她極力保持著最後的體麵。
勉強扯起笑容,“既然侯夫人願意接手,老身自然不敢不從。”
“隻是侯夫人到底年輕,怕是不知道,這侯府事務眾多,與你平時在家中那一畝三分地不同。”
“好多事繁雜錯亂,若是到時候不善處理,可以隨時找老身幫忙。”
董姨娘麵上的笑容早已消失,語氣中看好戲的意味幾乎藏不住。
沈棠忍不住笑出了聲。
“我還是頭一次聽人說,我驃騎將軍府是一畝三分地呢。”
“看來下次歸家時,我要與爹爹說說,看下次打了勝仗時,能不能從陛下那兒再多要些封賞。”
“也免得讓人嘲弄,說我將軍府是小門小戶。”
沈棠眉眼彎彎,似乎聽到了什麼好笑的事,整個人笑容清朗。
董姨娘卻頓時變了臉色。
“老身沒有這個意思。”
沈棠麵上地笑容淡了淡。
“哦,那就當小女年輕,意會錯了吧。”
“侯夫人說話該有分寸,這話可不是可以隨口亂說的。”董姨娘臉色很不好。
沈棠不以為意。
她百無聊賴地理了理袖口,連眼皮都沒掀,輕笑道。
“董姨奶奶那麼嚴肅做什麼。”
“剛剛你不是也與我們開了個玩笑麼。”
“怎麼到了自己,卻開不起玩笑了。”
沈棠輕瞥一眼收起來的茶盞,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