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棠聽到三皇子的話,忍不住有些瞠目結舌。
皇上卻已經勃然大怒。
他隨手抄起桌上奏折,狠狠扔向三皇子。
“孽子!”
“身為皇室子弟,受到百姓供養,理應反哺百姓。你卻高傲自大,不食煙火,還敢與民爭利。”
“如此不識人間疾苦,真是應了那句: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短短片刻,桌案上的東西,已經被皇上丟沒。
屋內的太監宮女全都噤若寒蟬,鵪鶉似的低著頭,不敢發出一點聲音。
皇上卻還不解氣,眼神四下掃視,尋找工具。
就在此時,“嘩啦”一聲,景昭懷抱著一堆杯盞,笨拙地端到禦案上。
他呲著一口小白牙,十分體貼地把東西推到皇上眼前。
聲音脆生生,還帶著幾分上揚的尾音,“給你,扔這個。”
“這個打人疼。”他認真地說道。
說著,還不忘拿起茶壺,往杯子裡加上水。
皇上眼角抽動,頓時有些沉默。
看到皇上不動,景昭疑惑地眨眨眼。
他撓了撓頭,突然明悟了什麼。
探著頭,小聲安慰道:“放心,不夠還有。”
皇上一時間被架在這裡,想不打都不行了。
看著三皇子木然的樣子,火氣越發上湧,撿起景昭遞過來的杯盞,猛地丟了出去。
看出皇上盛怒,三皇子站在原地不敢動,實實在在受了這幾下子。
他渾身被茶水打濕,一身乾淨的白衫呈現斑駁的茶漬,發梢的位置狼狽地掛著茶葉。
屈辱的跪在地上,惡狠狠地抬眼瞪著景昭,心裡的殺意險些控製不住。
景昭立馬注意到他的眼神,眼睛瞬間一亮。
指著三皇子吼道:“他不服!”
“打他打他!他還瞪人呢!”
他上躥下跳地告狀,臉上的笑容卻開心得不行。
這個大壞蛋,讓他剛剛凶娘子。
壞老頭快打他!
景昭一臉地躍躍欲試,甚至想親自動手。
沈棠急忙拽住他,低聲道:“彆鬨。”
人家是父子,就算是生氣,也沒有隔夜的仇。
景昭如此跳脫,怕是要招恨了。
沈棠想的不錯,三皇子對景昭已經再次起了殺意。
上次失手,沒有殺死景昭,是最大的失誤。
他就不信,景昭次次都能這麼好運。
此時,皇上的怒火也發泄得差不多了。
他平息著胸口的怒氣,看著三皇子的眼神有些怒其不爭。
下旨道:“三皇子德行有失,奪取主理戶部的差事。罰俸半年,以儆效尤。”
“現在,你去親自打開城門,為你的過失道歉。”
“是。”三皇子深深垂著頭,悶聲領命。
還沒等他退出大殿,就聽見皇上聲音陡然溫和。
命令李公公,“擬朕旨意,沈家長女沈棠,性姿敏慧,心懷天下,有懿淑之德。今封為安懷縣主,賜北域為封地。”
沈棠怔忪片刻,才反應過來。
急忙謝恩,“謝聖上隆恩,臣女愧不敢當。”
她平複下心情,緩緩抬起頭,朗聲說道:“臣女所作所為,隻是遵從本心,當不起陛下如此厚賞。”
這話屬實出自真心,她隻是隨心而為,並未想靠此得到封賞。
而且那炭火也不是白送,還收了成本價格,說是付出,卻也算不得慷慨。
看出沈棠真心實意的在推拒,皇上不由有些感慨。
“就是你這份‘本心’才最為可貴。”
“要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樣,朕就不用這麼頭痛了。”
不是所有人,都能在名利麵前抵製住誘惑。
身居高位者,這份憐憫之心,才最為可貴。
皇上越發覺得他的決定沒錯。
毫不猶豫地吩咐人下旨,“朕說你當得,你就當得。”
“日後若還有事,可通過李公公,直接稟報朕,不用再帶著景昭了。”皇上有些哭笑不得地說道。
景昭康健的時候,像個硬石頭,脾氣又臭又硬。
如今病了,反而多了些跳脫,越發讓他頭疼。
話是這麼說,語氣中的親昵毫不掩飾。
還專門吩咐李公公,派人把景昭安全送到家。
沈棠隨後,也離開了皇宮。
把景昭塞給景姣姣後,飛身上馬,逃命似地跑遠了。
剛到沈家,就感覺到家中氣氛凝滯。
灑掃的下人,動作放得格外輕,就連走路的步伐,都有些小心翼翼。
沈棠疑惑的叫住門房,詢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門房小心地看了眼四周,低聲答道,“回大小姐的話,是將軍回來了,如今正在祠堂呢。”
“祠堂?爹爹去那裡做什麼?”沈棠有些莫名。
門房卻搖搖頭,“這個奴才就不清楚了,隻知道將軍似乎臉色不太好。”
“好,我明白了。”沈棠擺了擺手,讓人退下。
腳步一轉,向著祠堂的方向走去。
剛到門口時,就看見了守門的張管家。
見到是沈棠,他快步走了過來。
小聲交代道:“小姐,如今將軍和二小姐正在祠堂內,您要不還是先回天水閣吧。”
“是怎麼回事?”沈棠小聲問道。
張管家自然不會瞞著她,快速的解釋道:
“說來不巧,二小姐被送回來時,直奔老夫人的院落告狀,卻被剛趕回來的將軍聽到了原委。”
“將軍頓時大怒,如今正在祠堂中,對二小姐行家法呢!”
沈棠頓時明白地點點頭,對觀看沈清禾的慘狀,並沒有什麼興趣。
她剛要轉身離開,身後的門卻正好打開。
沈焱沉著臉率先跨出門,沈清禾被兩個嬤嬤抬著,臉色蒼白,手掌紅腫的幾乎大了一圈。
一看到沈棠,沈清禾就抑製不住恨意。
尖叫一聲,“沈棠!”
“害得我這般慘狀,你總算是滿意了吧?”
“你彆得意,那買賣是我與三皇子合資,明麵上我是會長,暗地裡掌權的卻是三殿下。”
“你如今得罪了他,彆想他會放過你!”
三殿下是書中命定的男主,等到他登基高位,沈棠絕不會有好下場。
那時候,她必定要讓這些欺辱她的人,通通不得好死。
沈清禾躺在擔架上,怨恨的瞟了眼沈焱與沈棠。
沈棠不在意地輕瞥她一眼,嗤笑道:“得罪了又如何?”
她重活一世,本就與三皇子不死不休。
三皇子早晚要算計沈家,她必然要出手阻止,得罪他不過是早晚的事。
看沈棠這副有恃無恐的模樣,沈清禾心頭鬱結。
眼睛充血般地盯著沈棠,卻感覺眼前一黑,一個人影擋住她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