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棠？”沈清禾激動出聲。
沈棠眸光一冷，“連聲姐姐都不會叫，妹妹的規矩看來是白學了。”
沈清禾心裡一堵，不情不願的俯身行禮，“長姐安好。”
說罷，即刻站起身，不滿地看向張鈞。
“都是這個笨手笨腳的殘廢，我新做的衣裳，差點被他摔到地上。”
“若是這提花綢被他弄壞，就算是賣了他也還不起。”
她一臉的氣勢洶洶，看著張鈞的眼神十分嫌惡。
沈棠忽的升起幾分怒氣，“啪”的一巴掌扇了過去。
在沈清禾錯愕的目光中，冷冷收回手。
“殘廢？像你一般隻會吃喝玩樂，才是真正的殘廢。”
“張鈞這樣為國犧牲的將士，豈容你出言侮辱？”
“若是沒有他們在陣前流血，你連站在這大放厥詞的機會都沒有。”
“對他道歉！”沈棠一聲厲喝。
沈清禾紅著眼睛，捂著開始紅腫的臉頰，想要出口的話，在沈棠淩厲的目光中，咽了下去。
多次在沈棠那裡吃癟，心裡莫名的有些忌憚。
她不服的小聲嘟囔，“隻不過是一個小人罷了，我還懲罰不了麼？”
穿越到這古代，她雖是庶出小姐，可好歹是個主子。
既然是主子，這種卑賤的奴才，自然是隨她打殺。
她不滿的抬起頭，眼眶泛紅。
“姐姐竟然為了一個下人，掌摑自家姊妹，未免太苛刻了些。”
沈棠斜睨她一眼。
鄭重地說道：“他不是沈家的下人。”
“怎麼不是？”沈清禾不服，撇撇嘴，“誰不知道他父親是張管家。”
看她如此較真兒，沈棠隻能開口解釋。
“一來，張鈞未曾與沈家簽訂賣身契約，算不得沈家的下人。”
“二來……”沈棠頓了頓，眼中閃過一抹思量，繼續說道：“從今往後，對於傷殘退伍的將士，沈家一律優待。”
“馬上家規中就會增加一條，以後沈家無條件接收受傷退養的士兵，優先安排活計，任何人不得歧視辱罵。”
“他們願意者，可與沈家簽訂身契，奉錢比普通仆人高一成。”
“若是不願簽訂身契，沈家也願意在彆院城郊，為他們安排活計。”
沈清禾聽得目瞪口呆，有些不忿的反駁道：
“那些受傷的士兵，各個老弱病殘，能做什麼？”
“而且，姐姐以為，就沈家這點小地方，能容得下多少人？”
沈棠未免太天真了。
沈棠不在意她的嘲諷，自然道：“妹妹有沒有聽過一句話：不以善小而不為。我隻要做我能力範圍內的就好。”
古人雲，不積跬步，無以至千裡。不積小流，無以成江海。
若是無人領頭，那這第一步，就由沈家邁出又如何。
沈棠眼神堅定，漆黑深邃的眸子像是閃爍在夜空的繁星。
沈清禾被她堅毅的神色弄得有些發愣。
回過神後，卻越發氣惱。
語氣酸酸地說道：“那妹妹就等著瞧了。”
“隻是這提花綢，是祖母送我的，被姐姐打翻在地，還怎麼用？”
祖母聽聞三皇子相約，對她的態度都好了不少。這提花綢是特意讓她那天穿的。
沈棠瞥了眼地上的衣裳，不甚在意。
漫不經心道：“既然祖母重視你，再去從祖母要一份便是。這點小東西，祖母總不會吝嗇。”
不過是提花綢罷了，她庫房中多得壓箱底。也就沈清禾當作好東西。
“你……”沈清禾被她不以為意的樣子氣得不輕。
卻又不敢多說什麼。
她放下捂著臉頰的手，隻想快速離開。
卻被沈棠的話定在原地。
沈棠吩咐她身後新來的丫鬟冬雪。
“你回去後，告訴教養嬤嬤，好生教二妹妹禮節。若是二妹妹下次還這麼莽撞任性，她們就不用再留在沈家了。”
沈清禾一聽，心裡一喜。
她巴不得送走那兩個管東管西的老家夥。
卻聽沈棠繼續說，“聽聞城外尼姑庵修身養性，到時候送二妹妹去那裡磨煉性子便是。”
沈清禾頓時像是被潑了一盆冷水。
那地方人煙稀少，沈棠是想把她變相流放不成。
她眼中神色變幻，到底是服了軟。
乖巧道：“兩位嬤嬤十分用心，妹妹一定好生聽從她們的教導。”
“嗯。”沈棠神色淡淡。
沈清禾看不出她的意圖，隻想快速離開。
卻聽到一聲輕咳，沈棠眉梢輕挑，“二妹妹可還忘了什麼。”
她眼神輕飄飄掃向沉默不言的張鈞。
沈清禾渾身一僵。
她羞憤的咬了咬唇，對著張鈞福了福身，“對不起，之前的事是我不對。”
“二小姐客氣了。”張鈞像是才回過神。
沈清禾轉過身，迫不及待道：“大姐姐，現在我可以走了吧？”
“去吧。”沈棠揮揮手。
沈清禾讓丫鬟拾起地上的布料，抬腳就走，腳步匆匆的樣子，帶著幾分狼狽。
沈棠顧不得理會她，轉頭看向張鈞。
唇邊綻出一抹笑容，“好久不見啊，張大哥。”
“這次多謝你幫忙。”張鈞低垂著頭，似乎有些彆扭，右胳膊下意識地背在身後。
沈棠狀似未曾注意，隨口寒暄起來。
“張大哥，多年不見，你怎麼還與我生分起來了。”沈棠似乎有些氣惱，語氣卻十分熟稔，埋怨道：“說起來，張大哥你也真會偷懶，自從我三歲生辰起，你每年都送我親手雕刻的小木劍，如今我已過了十四歲生辰，卻還一成未變。”
“今年馬上就到我十五歲的及笄禮，張大哥你可不能繼續糊弄我了。”
“你想要什麼禮物？”張鈞忍不住放鬆幾分，下意識地問道。
沈棠眼波流轉，衝著身後的紫萱伸出手。
紫萱立即意會，從懷中掏出銀票遞給張鈞。
沈棠這才繼續說道：“我這次來，是找張大哥幫忙的。”
“找我幫忙？”張鈞似乎有些疑惑。
“你也知道，我剛剛回京，實在沒有可用的人手。”
“紫萱這丫頭，被我使喚的，一個月瘦了十來斤。”沈棠狡黠地眨眨眼，誠懇地拜托道：“我打算在東西兩市，尋摸幾間合適的商鋪。”
“張大哥，若是你有空，不如幫個忙如何？就當送我十五歲的生辰禮。”
“你讓我去幫你？”張鈞有些遲疑，掃了眼自己手，臉色瞬間有些頹然，苦澀道：“如今我這個樣子，不給彆人添麻煩，就已經不錯了。”
哪裡還能幫得上什麼忙。
張鈞定了定神，開口拒絕道：“沈家能人眾多，小姐還是找彆人吧。”
說罷，他轉身就想離開。
沈棠立即一個眼色，紫萱上前一步，拿起銀票，動作迅速的塞到張鈞懷裡。
隨即，沈棠不給他反應的機會，快速交代起來。
“張大哥不用急著拒絕我，若是你不願意，事情耽誤一陣兒就是。找不到可信之人，我是實在不敢輕易托付。”
說完，沒等張鈞反應，便帶著紫萱快步離開。
路上，紫萱有些不確定。
“小姐，若是張鈞拒絕呢？”
沈棠抬起眸子，篤定道：“他不會的。”
張鈞最是仗義，她不信他會看著不管。
果然，次日一早，聽聞張鈞早早起身，受傷的左手拿著一根鐵鎖，在院子中緩慢練習著。
當日上午，便一個人出府，往東市去了。
沈棠聞言舒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