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年近四十,身材瘦削,麵容憨厚。一身簡單的布衫,背脊卻挺得筆直。
走路間腳步輕盈,幾乎沒帶起幾絲塵土。
進內室之前,視線不經意從沈清禾的身上劃過,又瞬間分開。
沈棠眸色一凝,確認了心中的猜測。
她不動聲色,退回到沈老夫人身後,對結果已經有了數。
果然,片刻後,常嬤嬤來報。
“老夫人,吃食沒有問題。”
芸姨娘神色驟變,“怎麼可能?是不是查錯了?”
被質疑的常嬤嬤有些不快。
“點心是府醫親自查驗的,芸姨娘是不放心府醫,還是不放心老奴。”
“嬤嬤誤會了。”芸姨娘心頭一緊,急忙道歉。
不甘地追問道:“隻是妤薇確實滑胎,若是無人暗害,怎麼可能?”
常嬤嬤站直身子,回話道:“老奴問過府醫,府醫說三小姐多思憂慮,又受了刺激,意外滑胎也是可能的。”
此言一出,芸姨娘頓時委頓在地。
沈清禾卻忍不住勾起唇角。
蠢貨。吃食當然沒問題。
有問題的是她身上的熏香。
但是在院子裡跪了這麼久,氣味早就散得差不多了。
她擰了把大腿,逼出兩滴眼淚。
哽咽地說道:“祖母,現在能證明孫女的清白了麼?”
“三妹妹遭遇那樣醃臢的事,一時失了心智,我不怪她。”
“隻是芸姨娘不分青紅皂白,想要毀了孫女的容,實在讓人心寒。”
芸姨娘手中的帕子擰成一團,眼中滿是不甘和怨毒。
她雙膝向前爬了幾步,還想再求情。卻見沈老夫人有些不耐的擺擺手。
“夠了,這件事就到此為止。”
“反正也是個孽種,沒了也是天意。”
沈老夫人神情冷漠,對沈妤薇再沒有曾經的關心。
反而讓人仔細照看沈清禾的臉,生怕留下什麼傷痕。
芸姨娘見狀,惡狠狠地瞪了沈清禾幾眼。
兩人的仇算是徹底結下了。
沈清禾不屑的揚揚頭,倨傲起身,拍掉衣擺上的灰塵後,扶著如姨娘轉身離開。
院子裡,隻剩下沈棠一人。
她掩住眉宇間的笑意,緩步上前。
輕聲說道:“芸姨娘,你也累了一早上,回去歇息一下吧。”
“我進去看看三妹妹,順便寬慰她幾句。”
芸姨娘抿了抿唇,表情有些憋悶,“多謝大小姐。”
“那我就先回去了,一會兒知韞還要去學堂,我得去看看。”
說罷,剛剛還滿臉關切的芸姨娘,招呼都未和沈妤薇打一聲,轉身離開。
沈棠似笑非笑。
看來,芸姨娘這母愛,也很有限。
未曾利用沈妤薇拉下如姨娘一房,芸姨娘怕是很氣惱吧。
她不緊不慢地向內室走去,伸手挑開床幔。
青黛眼疾手快,在屋內尋了個乾淨的紅木雕花凳,細心的鋪上軟墊,拿給沈棠。
沈棠半坐在椅子上,一雙水眸讓人看不清含義。
沈妤薇警惕起身,半撐著身子。
聲音像是從齒縫中擠出來的。
“你是來看我笑話的麼?”
沈棠搖頭,輕笑一聲,“三妹妹誤會了。”
“若是想看你的熱鬨,何必湊到這裡,在外麵看就夠了。”
她嫌棄地抬起手絹,擋住口鼻間的血腥味。
似笑非笑道:“我隻是心疼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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