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逐漸熟絡。
當然，主要是江歌一個人在喋喋不休。
江歌來自於一個貧窮的家庭，家裡一共十一個孩子，到第十個全是女孩兒，一直到最後，才生出一個耀祖。
姐妹們的日子越來越難過，彆說上學，就是連飯都吃不飽。
知道自己要被嫁給一個五十歲老漢之後，江歌也不是個被壓榨的性子，便立刻打算跑了。
是真的連夜跑路。
她讀書的時候，聽說港島特彆富裕。
雖然現在兩地不通，但又聽到出去打工的人說港島可以偷渡過去，她就起了去港島的心思。
於是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收拾起包袱，隻裝了一鍋饅頭說走就走。
江婉的長裙因為不方便行走，被江歌直接從裙擺撕開，撕成了一個看起來有些奇怪的到腳踝的中長裙。
兩個人坐在火車站門口的地上，江歌依舊在喋喋不休。
過了很久，她終於說完了自己的一段往事，這才有空問起江婉。
“你呢，你家在哪兒？”
“我不知道。”
“那你家裡有幾口人？”
“我不知道……”
江歌看江婉一問三不知，不僅沒有疑惑，反而還十分神經大條地哈哈大笑。
本來有些妖氣嫵媚的狐狸眼，此刻卻因為她的傻笑也跟著豪爽傻氣起來。
她摟著江婉的肩膀，笑道：“你怎麼什麼也不知道？你難道還是個孤兒不成？！”
“就這樣吧，以後我就是你姐！”
“叫聲姐姐聽聽！”
“哈哈哈哈哈！”
她發出了豪邁的笑聲。
江婉不知道為什麼，也想跟著笑，便露出了一個溫婉清淺的微笑。
兩個人已經走了一天一夜的路，走得兩腿都哆嗦，肚子也填不飽。
但不知道為什麼，看起來卻都那麼開心。
……
與此同時。
港島。
遲家的摩天大樓內。
“你快看嘛！”
“看我今天的衣服，好看麼！”
李小婉已經從男孩的板寸，留成了到下巴的短發，穿著裙子在遲嗣麵前轉來轉去，十分乍眼。
遲嗣原本是最討厭彆人打擾自己工作的，但自從李小婉來了之後，他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
不僅讓李小婉隨意出入他的辦公室，就算被打斷工作，也隻會愉悅，不會氣惱。
“好看的。”
遲嗣非常配合的說好看。
記憶中，自己總是不會誇獎江婉。
不是因為討厭，是因為自己腦子裡實在沒有那根弦，他不知道這樣江婉會生氣。
最後，江婉直接把自己憋病了，鬱結於心吐血不止，自己才知道江婉很在意這些。
從那之後，他就總會時不時地誇讚江婉。
之前覺得感情有害的藥，現在想想，卻那般甘甜難忘。
可惜，李小婉什麼也不記得。
想到這裡，遲嗣總覺得心裡空落落的。
他伸出長臂，李小婉便直接跑過來，坐到了遲嗣的大腿上。
“那就獎勵你一個吻好了。”
她探出腦袋，想要吻遲嗣嘴巴，但遲嗣卻下意識躲開。
“哈？”
“遲嗣，你不上床就算了，連親親也不行啊？！”
“我們都在一起半年了好不好！”
李小婉十分不樂意，她拍了拍遲嗣的肩膀，直截了當表達出自己的不滿。
隻是美人即便是生氣，也依舊無比的動人心弦。
遲嗣卻依舊定力十足，他隻是露出了一個淡到幾乎看不出了的微笑，道：“一切都結婚之後再說。”
其實他不是保守的人，主要是……
不知道為什麼。
每次看到這張臉，他都覺得——
好吧。
他自己也說不出是什麼感覺。
一切感覺都…太微妙了。
李小婉切了一聲，直接從遲嗣的懷中抽身離開，最終還不忘一直碎碎念。
她背對著遲嗣，眼神微暗。
果然，哪怕有這張臉。
也還是不行麼？
算算時間，江婉應該也差不多快要到了。
她抹去了那些盜墓賊的記憶，沒人知道墓室裡還有一具幾千年不腐的屍體。
這樣，就沒人能發現自己的不對勁。
忽然出現的原身，和已經陪伴左右一年的轉世，遲嗣到底會如何抉擇呢？
現在看來，還是原身江婉更勝一籌。
那如果……
她毀了江婉呢？
想到這裡，李小婉的笑容微微擴大。
但等到秘書轉過拐角的時候，她又恢複了剛剛可愛灑脫的模樣。
港島的錢不是那麼好賺的。
偷渡的人頭費，也不是那麼便宜。
江歌花光了身上所有的錢，還當了兩個星期的扒手，才帶著江婉偷渡來了港島。
來到港島的那一刻，她確實覺得自己要在這裡紮根，她覺得自己也要住進高樓大廈。
但是…
殘酷的現實很快狠狠地打了她的臉。
江歌，小學四年級，江婉，無文憑。
兩個空有美貌沒有文化沒有背景連港語都聽不明白的人，隻能做最低級的妓女。
江歌當然咽不下心裡這口氣。
兩個人擠在十平米不到的小房間裡，就連上廁所都要去樓下的公廁。
就連租房子的錢，還是她陪了一天酒賺來的。
隻是兩個人雖然過得貧苦無比，但總能傻樂。
“再苦兩天吧，兩天就行了！”
“我已經打聽到一份好工作，今天去麵試，兩天後出結果，等有了工作，咱們就能換大房子了。”江歌對著江婉說道。
她每次都這麼說。
江婉知道江歌是在硬撐著。
“我也去陪一次酒好了，這樣我們不就能稍微寬裕一些？”
她扭頭對著江歌笑。
江婉已經來到這個世界一個月了，已經知道了這個世界的基本生存法則。
對於陪酒這份工作，她雖然知道為大家不恥。
可是江歌能為了她做，她為什麼不能為江歌做呢？
江婉的眼神亮晶晶的，內斂而又真摯的眼神就像是一張沒有被墨水浸染過的白紙，讓人看了就想欺負。
江歌無語。
但凡江婉彆這麼單純，她說不定還能鬆動鬆動，兩個人換著做。
但是——
她狠狠地敲了敲江婉的腦袋，“你是不是傻啊！那是什麼好工作麼！？”
“我說了會帶你賺大錢，就一定會帶你賺大錢，不會讓你做那種事情的！”
江婉還想要說話，江歌卻直接背過身去，“行了行了，睡覺睡覺！”
黑暗之中，江歌的眼睛亮晶晶的。
她當然不是在氣餒，她可是以後要住進大彆野的女人，怎麼可能氣餒！
她是在想，接下來到底該做什麼工作。
不得不說，江歌就是一身牛勁兒，吃了無數次癟，也還是不停地撲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