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幾人坐定,便聽逐月娓娓道來。
當年這裡還不是青塘,叫做青州。王爺被朝廷派來駐守,王爺與王妃夫妻情深,雖已身懷六甲,但還是毅然決然的跟著來了。
王爺坐鎮西北大營,怕王妃跟著受苦,在青州城內找了一處小院兒,由我和姐姐,還有許饃饃貼身伺候著。
那年冬天特彆冷,大雪紛飛的時節,王妃生下公子不久,王爺又回了西北大營。
突然有一天一名軍士來報,說王爺被困城外,城中的將士並未出兵支援。來求王妃拿個主意。
王妃一聽心中著急,便要前去馳援王爺。公子那會兒尚未滿月,王妃身體也沒有完全恢複,我們一再勸阻也沒有將王妃留下。王妃臨走時交代我們,若是三日之後,她還未回,就讓我們抱上小公子離開這裡。
可是在王妃走的第二日,家中的下人就一個接一個莫名的失蹤了。
我和姐姐覺察到事有蹊蹺,就打算提前離開。誰知道我們剛把消息說給許嬤嬤,院子裡就衝進來了一批人。他們個個手拿兵器一臉凶神惡煞。
眼見這幫人就要衝進屋裡,姐姐為了我們能夠順利離開,就說要去拖住他們。她囑咐我們從後門離開,便打開門衝了出去,和他們纏鬥在一起。
許嬤嬤懷抱著公子,我們一路走走停停,躲躲閃閃,就在快要出城的時候,在一個十字路口。我聽到有兩隊軍士同時從路口而來。若是我們出去,必然會在十字路口跟他們遇上。
眼見退無可退,我跟許嬤嬤交代一番,我先跑出去將兩隊兵馬引開,待安全之後再讓許嬤嬤抱著公子,從另一條路離開。自那以後,我便與公子和嬤嬤失了聯係。
我一路被士兵們追擊,身上也受了傷。眼見就要被抓住,我將心一橫跳進了河裡。那時正值隆冬,河麵上的冰,還不能行人。冰封的河麵被我撞出一個大洞,追殺我的人大概是覺得我也活不了了,便也沒有下河去追。
我跳進河裡,在冰麵底下,順流而下,沒多久便失去了知覺。等我再次醒來的時候,依然還在河中。隻是河麵上氤氳著霧氣,竟然是山上的一處溫泉彙集在河裡,將冰麵都給融化了。
我死裡逃生,再次回到青州城小院兒的時候,已經是人去樓空。隻有遍地的血汙,卻沒有找到屍身,我的姐姐追雲肯定也是凶多吉少。
我一路躲躲藏藏,到處去打聽公子的下落。從一個拉金汁的老人那裡得到了許嬤嬤的消息。我順著消息尋出城去,卻並未找到許嬤嬤和公子的身影。
正待我萬念俱灰之時,聽著一隊兵士從身邊走過。議論著安王和安王妃慘死城外卻無人收屍。我便想著唯一能做的,也就是讓王爺和王妃入土為安。
當天夜裡我擄了一個落單的士兵,換上鎧甲正要想法子出關時,正巧遇上一隊兵士出關,便也悄悄跟了上去。
我一路跟隨,也是越來越心驚,這隊人馬竟然也是前往關外高坡。我眼見著他們將王爺和王妃帶回青州城,一路朝通縣而去。”
肖雲朗聽著逐月的話,早已激動不已。父母大仇得報卻始終未尋得屍身,這一直都是肖雲朗的心病。如今聽到這個消息怎能不激動,“逐月姑姑,你找到我父王母妃了。你知道他們葬在哪裡,是不是?”
逐月點頭,繼續說道“我一路尾隨他們到了通縣,入了縣城西北的大山。在山頂一處懸崖平台上停了下來。
那些人脫掉外麵的鎧甲,露出裡麵雪白的衣衫。然後開始做一些奇怪的儀式,之後才將王爺,王妃放下了懸崖。
我不知那些人是敵是友,也不敢貿然出來,隻得等著他們離去。整整一日時間,他們在懸崖平台上上下下許多次,直到天色漸暗才離去。看他們離去的方向竟然是深山之中。
我怕他們去而複返,又等了一些時候才敢出來。我找了些藤蔓,順著痕跡尋到了懸崖下,在石壁上尋到了一處山洞,進入洞中便看到了王爺王妃的棺木。”
肖雲朗強壓激動的心,“姑姑可知那些是什麼人?為什麼會為我父母安葬?”
逐月搖頭,“不知道,從未聽王妃提起過。我在洞中待了一天一夜,待想起追查那些人時候,早已經沒有了那些人的蹤跡,就好像他們從未出現過一樣。”
關小筠聽得出神,卻見逐月停了下來,陷入沉思,就問道“逐月姑姑,那後來呢?你怎麼成莫夫人了?”
逐月抬頭看向莫遠名,眼中含笑,看得出這些年他們過得很幸福。
“我重傷未愈,跟著那些人一路上山,又在那裡守了一天一夜,終是因為體力不支,在勉強爬上懸崖之後就昏死了過去。當我再次醒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老爺。”
莫遠名心疼的看著逐月接著說道,“那些日子父親身體不好,讓我代他去那處懸崖祭拜故人。我帶了香燭酒菜來在懸崖處,正在祭拜的時候,聽到崖下有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我順著聲音尋了過去,便見到了一個身著鎧甲的士兵昏死在崖邊。我上去探了一下那人脈搏,見人還活著,便將他拖到樹下救治。又見他肩頭上有血滲出來,便想著幫他處理一下傷口,隻是沒想到這士兵竟然是個女人。”
莫遠名說到這裡就沒有再說下去了,兩人雖然是年逾四十的老夫老妻,臉卻都已經通紅。想必接下來的畫麵是少兒不宜的。
逐月又道,“我是通緝之人,怕連累莫家,本是打算離開的,可是老爺是正人君子,鐵了心要對我負責。我當時以為許嬤嬤和公子也遇害了,便自私的答應了下來。”
莫遠名卻不同意夫人的說法,一臉心疼道,“夫人,切莫這樣說,你這些年,年年上山祭拜,時時憂心忡忡。你心裡的苦,為夫都是看在眼裡的。”
逐月握住莫遠名的手,“老爺,我對不起你。我隱瞞身份,隻是不想連累莫家,這些年我不敢出門,也是怕有人認出我,給莫家帶來災禍。”
莫遠名輕撫逐月的發髻,柔聲道“夫人好傻,當年到處都是夫人的畫像。為夫怎能不知你是被通緝的?隻是不知道你祭拜的是瑞王夫婦而已。”
“老爺。”逐月一臉驚訝,不敢置信“老爺,你?”
莫遠名笑道“我早就知道,不光我知道,父親和二弟都知道你是被通緝之人。”
逐月瞬間熱淚盈眶,原來墨家人對她是如此的包容,可她這些年卻時時躲避著莫家人,不敢與他們交心,想來真是不應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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