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太進到東屋看到關仁義,先是心裡一鬆,又是心裡一緊。因為李老太看到了,關仁義鬆散的衣領處露出的斑斑紅痕。
“老大,你到我屋裡來,我有話要問你。”
關仁義蔫頭耷腦的跟著進了堂屋,回身關上門。
“昨天都乾啥去了?晚上睡哪裡了?你跟我說實話,娘可知道你是啥德行!”李老太說著氣憤的一巴掌拍在炕桌上。
關仁義撲通一聲就跪在地上就嚎上了“娘啊,兒子闖禍了,兒子不孝啊...”
李老太心裡咯噔一下喝罵道“彆嚎了,還不趕緊說,就知道你是個蠢的,快說!”
關仁義胡亂抹了一把臉,爬到李老太跟前,一五一十的把從劉招娣請他吃酒,到後來進了青樓,再到欠下二十兩銀子說了一遍。
李老太是越聽越來氣,狠狠的錘了他兩下,罵道“隻當你是個四體不勤,愛貪小便宜的,誰知竟蠢笨至此啊!你個蠢東西,到現在還不知道,這是著了人家的道了。”
關仁義還是不明白問“啊?著了什麼道?什麼人算計我?人家圖啥呀!”
“蠢貨!圖啥?當然是圖你閨女,圖咱家蘭子啊!你個沒腦子的。那胡家估計早就惦記上咱蘭子了,那劉招弟為啥吃飯帶上個小妖精啊?就勾著你進青樓呢!有怕你沒銀子,就派了個小斯給你送,不多不少夠你進去,又包你出不來。你呀快四十的人了,你要我說你什麼好啊!”
關仁義聽罷,泄了氣一般癱坐在地“娘啊!你可得救救兒子啊,她們可說了,要是三天過了不去還銀子,就要打斷我的雙腿啊,娘,你快想想辦法啊!”
“唉!”李老太重重的歎了口氣“事到如今,你也在欠條上按了手印,咱們也隻得認下,還錢吧。總不能真讓蘭子去胡家做妾吧!”
李老太低頭沉思著,——家裡這些年也沒什麼進項,也就老二每月拿回來的三百文,還有蘭子和她做針線活賺的一些。地裡的收成也就能糊個口,一大家子吃穿嚼用,摳摳搜搜也就攢了十兩不到。首飾倒是也有幾件,可都是祖上傳下來的,不到萬不得已還是不要動。村裡有錢的人不多,能借到幾文錢的怕是更沒幾家,滿村跑遍怕是也湊不出幾兩銀子,反倒連累了老大一家的名聲。想來想去還是得找老二,看能不能從他師傅喬郎中那借一些。
想到這裡便吩咐關仁義說“老大,你現在就去找你二弟,你好好跟他說說,央求著喬郎中借上十兩銀子,剩下的娘想辦法。”
關仁義得了娘的指示,心裡也踏實了些,心道“二弟在喬家上工這麼多年,總是情意不淺的,二弟準能借到銀子。”一邊想著一邊去了劉家村。
喬郎中家住村西靠河的位置,因著家裡養著驢,還配了個小套車,門前比一般人家都寬敞。關仁義來到門前,看著喬家十幾間大房心裡也是酸溜溜的,心想自己啥時候能有這麼個大宅。門敞開著,大概是怕來上門看病求藥的人麻煩。關仁義剛想上前喊人,就聽到裡麵傳來一個老嫗的聲音。
“關平安,今早驢子喂了嗎?那驢棚得收拾乾淨些,眼看天熱了,驢糞都熏人了。今天的水咋還沒挑去啊,看這水缸都快見底了。”
“哎,師娘,驢子我喂過了,正收拾棚子呢,等收拾完我就挑水去。”關平安的聲音隱約聽到。
“哎呀,老婆子,你一天到晚喊啥呀!平安是個勤快的,這些事不用你說。他每天進門就忙的腳不沾地,啥時候偷過懶啊!”是喬郎中。
劉婆子反駁道“哼,咱家可是給工錢的,哪有光拿錢不乾活的?”
“工錢,你給了多少工錢?進城扛大包都能拿到三四百文呢!再說他拿的是幫我抓藥,煎藥,開方子的錢,可不是給你當長工的錢!”
劉婆子知道自己不占理兒,卻還是嘴硬“那老話可說了,一個為師終身為父,他這當兒子的給爹乾活天經地義,誰也說不出個不字。”
關仁義聽著可就不舒服了,但是求上人家了,還是腆著笑,衝門裡喊道“喬郎中在家不”。
劉婆子以為是上門看診的,就趕緊應聲“在家呢,進來吧!”
關仁義未語先笑“喬郎中,嬸子,我是關平安的大哥,我叫關仁義,咱們以前見過的。我來找平安說點事兒。”
劉婆子見不是看診而是找關平安的,翻了個白眼轉身進屋去了。喬郎中見老婆子這副樣子,有些不好意思說“是平安的大哥啊!是見過幾回,記得呢。我喊他來。平安啊!你大哥來了。”說著話回頭喊了一聲,接著說“走,進屋裡等吧。”關仁義往屋裡看了看笑著推辭“不了,不了,我就在這裡等,就行了。您忙您的,不用招呼我。”
“那行,你等著,我先忙去。”轉身也進了門,不一會屋裡就傳出隱約的吵吵聲,不用說,老兩口又吵吵起來了。
關平安一邊拍身上的塵土一邊走了出來,笑著說“大哥,你咋來了,早飯吃了嗎?”
關仁義打著哈哈招手說“老二,咱倆外麵說會話。”
“娘讓我來找你借點錢?”關仁義開門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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