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桌上李老太繼續分派任務,“大丫二丫,你倆把這幾天攢的臟衣服拿去河裡洗了。”
“奶,我也去吧,衣服挺多的我怕大姐二姐洗不完。”沒等大丫二丫應聲,三丫就搶著說。其實三丫是想去找梨花。
“不行,你得呆家裡給我聽指使,皮丫頭,彆想偷跑出去玩兒。去,先幫你娘把碗收拾了。”
三丫低頭盯著露出來的兩個大腳趾腹誹,“唉,又來了,您老動動嘴我得跑斷腿,鞋子都比大姐二姐費。天天伺候您這老太太還有那位大小姐。”
這蘭子大堂姐還真拿自己當小姐了,聽娘說,大伯娘還在那會兒,奶可沒把她當眼珠子似的疼。
剛滿七歲的蘭子頂著紅眼圈不哭也不鬨,圍著奶跑前跑後端茶倒水的伺候。奶一個眼神她就知道要啥,有時候說錯話辦錯事了,就在奶發火前說“蘭子想娘...”老太太頓時隻剩下心疼了。
大伯娘去世那年,大姐也才一歲,娘又得看孩子又得操持家務。有才五歲,有存三歲都得有人照顧,大伯卻是個指望不上的,奶也忙得腳不沾地。也虧了蘭子姐有眼力勁,幫著做飯,洗衣,打掃。
夜裡也睡在奶屋裡,成天的說蘭子是個沒娘的了,奶最疼蘭子了,蘭子長大了孝順奶……可是賺足了老太太的眼淚。小小年紀也不知道哪來那麼多心眼子,當真是她爹的親閨女。
幾年下來,辛苦付出沒白費,徹底籠絡了奶的心。現在我們幾個都有活乾,她卻越乾越少,光陪著奶說話跟著出主意,攛掇著奶偏心他們一家子。
三丫抬起頭,看著蘭子正笑著看著她,那笑裡全是得意。沒好氣道“唉呀,還是蘭子姐好啊,不用乾活就有飯吃,奶,我也想跟著伺候你成不?”
蘭子斂了笑說道“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啥活沒乾啊!”
奶也接話道“蘭子怎麼沒乾活,你看你身上,從頭到腳哪個不是你蘭子姐做的?誰都一樣,不乾活就沒飯吃。”
我低頭一看,還真是,我這身衣服還有鞋,都是好幾年前蘭子親手給自己做的,輾轉幾次才穿到了我身上。
要說我這奶也是真疼這蘭子,不知道是準備讓她嫁入高門,能享她的福,還是為了證明她李老太會調教孩子,又或者兩者皆有。村裡能年年有新衣服穿的姑娘也就數蘭子姐了,連有才,有存哥都是改大伯的舊衣服穿的。至於我和大姐二姐的衣服,無一例外都是蘭子姐的舊衣服甚至鞋子多半也是……蘭子姐新三年,大丫姐舊三年,二丫姐縫縫補補又三年,到我穿身上的時候已經看不出原來的花色了,什麼顏色的補丁都有,和乞丐就差躺地下打個滾兒了。
不得不佩服我奶的勤儉持家。
蘭子傲嬌的跟著奶進屋做針線活,卻不知自己已經被人惦記上了。
惦記蘭子的不是彆人,正是她爹飯桌上提起的蘭子娘的堂妹,她得叫姨母的劉招娣。
劉招娣打小是個心氣高的,人也長得好看,就想著嫁給有錢人家當夫人。隻可惜家裡窮,有錢人家誰能看上她,就看上了也不會是正室。蹉跎到了十七八歲最終還是成了人家的妾室。
劉招弟的男人朱永年,是縣城開雜貨鋪子的,比她大了十幾歲。雜貨鋪子到朱永年手裡已經是第三代了。況且朱永年也是個四體不勤,不善經營的,不過坐吃老子掙下的家底而已。
朱永年的正室是個彪悍婦人,長得也不咋的,他見劉招娣年輕漂亮,溫柔風騷就動了納妾的心思。最終五兩銀子納進門。是呢,五兩可不少呢,莊戶人家正經娶個媳婦也不過一二兩的聘金,給五兩納了劉招娣,劉家自是願意的。
劉招弟進了朱家的門,原以為能過上呼奴喚婢,衣食無憂的好日子。哪知道這朱家不過是個空殼子,哪裡是個有錢人。晚上伺候老爺,白天伺候夫人。原先還指望朱永年給派個使喚丫頭呢,現如今自己倒活成了使喚丫頭。
她也是潑辣的,不想在家裡被夫人磋磨,就鬨著要去鋪子裡幫忙。朱家本也不過是商戶,家裡也沒什麼規矩。朱永年經不住劉招娣的枕頭風也就應了。
劉招弟在鋪子裡進進出出,見來往那些男人色眯眯的眼神,便起了歪心思。鄉下丫頭命賤,尋來給這些色胚們做個妾,家裡多半是肯的。這些年一來二去的,還真讓她做成了幾家,吃到甜頭的劉招弟,對十裡八鄉沾親帶故的丫頭都留了心。
這一日,胡記綢緞鋪的胡四海笑眯眯的進了門。
“哎呦,胡少東家,真是稀客呀!快,裡麵坐!”劉招弟殷勤的寒暄著,轉頭對著夥計喊道“小李子快上茶,上好茶!”
這胡四海家的綢緞鋪子可是縣城數的上的大戶,胡四海這人也是出了名的好色,光妾室已經有了三房,卻還是個不安分的。
胡四海直奔主題“前幾日我認識一個來我家鋪子賣帕子的姑娘,十五六歲,長得挺水靈,跟他爹來的。聽掌櫃說家住關廟村,她家裡人喊她什麼蘭,不知劉娘子可認得啊?”
劉招弟樂心裡開了花暗道生意來了。
劉招弟眼睛一轉便知道是誰了,忙說道“知道,知道,不是吹啊,方圓十裡,隻要您提幾嘴,我就能猜出來是哪家姑娘。”
胡四海也樂了“知道就好,我家裡想添個四房,事兒成了我不會虧待你的。”
“胡少東家,要說彆人我敢給您拍胸脯保證,隻是這個丫頭嘛,怕是不容易啊。這丫頭的奶是個厲害的,清高的狠,怕不會輕易答應。”
“彆的我不管,這樣,事成了我酬勞加倍”胡四海不耐的道。不就是想多要銀子嗎!這死婆子夠貪心的。自然這些話是沒有說出口的。
劉招娣眼珠子轉了幾轉便有了主意,“她奶不成,他爹可是個好糊弄,咱們可以這麼辦。”說著湊近了胡四海的耳朵,如此這般合計了好一陣子。一個時辰後,胡四海滿意的笑著出了雜貨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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