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進門不久，縣太爺喬文熙便迎了出來，“見過王爺，馬大人也回來了。”喬大人一行人，跟著肖雲朗繼續往裡走，直至走到客廳坐了下來。
關小筠聽著馬良的彙報，問“水井是什麼情況？”
馬良並不認識關小筠，看到這個白淨俊俏的少年開口問話，看向肖雲朗，見肖雲朗低頭看著文書，對少年開口問話，並未覺得不妥。
馬良也就心裡有了數，這位怕不止是安王的隨從這麼簡單。於是恭敬回道，“丘縣，因地勢得名，地勢偏高，地下水位平日裡都在兩丈有餘。掘井是個大工程，有許多村子也自發挖掘過，不過十有八九都是白費力氣了。”
肖雲朗看完文書又問，“可有人員傷亡？”
“暫時未有人員傷亡的上報。”
肖雲朗命人將一個箱子抬了上來，打開來裡麵全是厚厚的稿紙。肖雲朗從中取出一摞交給馬良，“這是艾草尋水法，儘快分發下去，按照這個法子尋找水源。沿途而來都有旱情，指望著臨縣接濟是不可能的，現下唯有自救了。讓百姓們組織起來，按照這個法子尋找水源。找到了水源即刻挖掘鑿井。”
正說話間，有人來報，“前廟村有人因取水起了爭執，有個老漢被毆打致死。”
一刻鐘之後，前廟村一處水壩上，一群圍觀的人吵吵鬨鬨著。
肖雲朗幾個人騎馬而來，穿著衙差服的人，見到他們趕緊迎了上來。
縣令喬文熙和馬良，下了馬上前詢問一番。身穿衙服的人跟著一起過來給肖雲朗稟報——
被打死的老漢姓李，家中有三個兒子，平日裡在村裡頗為橫行。打人的人叫六子，與李老漢是一個村兒的。六子是獨子，還未娶妻，家中隻有一位眼睛半瞎的老母。
李老漢仗著自家有三個兒子在村裡常常欺負六子。六子老實，每次過來取水，都會讓著鄉親們。
李老漢今日來的遲了些，將等著的六子推到一旁就要先去取水。六子已經對村裡人多次忍讓，眼見著時間不早了，水還未取到，掂念家中的老母就開口拒絕了。
李老漢伸手就打了他腦袋一巴掌，“你這王八羔子，這麼沒眼力勁兒，見到大伯來了，也不知道讓。”
六子被欺負慣了，也不惱，好聲勸道，“大伯，我都等了半天了，你就讓我先取了吧，我娘在家中，她眼神兒不好，天黑了連飯都做不上，這眼看著天遲了，我要再不回去。今天恐怕連飯都吃不上了。”
李老漢卻並不答應，“你在村兒裡算個啥？克死爹，累瞎娘的賤種，和你那瞎眼的老娘能活著就是不錯了，還來搶老子的水，後麵等著去。”
六子據理力爭“大伯，話不是這麼說的，啥事兒都有個先來後到。我從一大早來，讓了這個讓那個，啥時候是個頭兒啊？”
不想，李老漢聽了這話更來勁了，“哎，哎，哎，你也說了，讓這個讓那個，咋就不能讓我了？去後麵等著去。”
雖話說泥人也有三分性子，六子也來了脾氣，“不行，我娘眼睛看不見，天黑了就做不了飯，我得趕緊取完水回去。”
李老漢不讓，兩個人就推搡了起來。
李老漢一邊推搡一邊罵罵咧咧的，六子被罵的急了眼就還手了。誰知一推就把人推倒了，好巧不巧倒下去的李老漢，頭磕在了一塊石頭上，磕出了好大一個口子，血汩汩的流，沒一會兒人就斷了氣。
幾人聽完衙差的敘述，往前走了幾步，便看到堤壩上躺著一個人，用白布蒙著。還有一個沒蒙白布的男人，像是剛從土裡挖出來的，也一動不動的躺著。
關小筠上前，蹲身下去探了一下他的鼻息，出氣兒多，進氣兒少了，問道，“這個是怎麼回事？”
衙差見幾人，雖然沒有穿著官服，但是衣著講究，而且縣令還跟在他們身後，一副頗為恭敬的樣子，心中自然清楚，這些人至少比縣令的官兒大。
上前拱手道，“這個就是六子，咱們趕來的時候，六子已經被李老漢的三個兒子圍著打成這樣了。”
“咋還不送醫館呢？”
牙差看向一邊蹲著的幾個壯漢，“苦主說了，六子是殺人凶手，攔著咱們不讓送醫。他們人多，咱們沒有辦法，這才回去稟了大人。”
關小筠拿出水囊，給六子喂了幾口，翻了翻眼皮，脈搏還算有力，腿歪歪的應該是斷了，還有不輕的內傷，虧了這六子身體底子好，應該能救回來。
哎！這整個就是老實人被逼急了的戲碼呀！
李老漢的家人見來了官老爺，本打算上前控訴一番，又怕得罪了官爺，此時站在一旁也看了半天了。
李婆子嗷的一嗓子喊開了，“老頭子啊，你死的冤呐，取個水咋就把命給搭上了？老頭子啊，你睜開眼看看啊，把殺你的人也帶走吧！……”
幾個兒子見娘哭了起來，也跟著嚎了起來，“爹呀，爹呀，兒子會為你報仇的呀。”
縣令喬文熙對官員察言觀色的基本功夫修煉的不錯，一直觀察著肖雲朗的臉色。見他臉色不好，上前喝止道，“大膽刁民，這般哭嚎成何體統？有冤訴冤，有苦訴苦，快與本官講明。”
李家人七嘴八舌一陣吵嚷，一口咬定是六子先動的手。人群裡圍觀的人中，有人實在聽不下去了，小聲嘟囔著——
“這李家人也太過分了，都把六子欺負成啥樣了？”
“可不咋地，平日裡就不把這六子當人看，這會子欺負了他不說，還將人都快打死了。”
“是啊，這事兒，李家不厚道啊。”
“可不是，這是要把人往死裡逼呀。”……
肖雲朗見喬縣令一副正經升堂的樣子，心有不悅。這迂腐的家夥，都啥時候了，也分不清個輕重。六子現在連個申辯的機會都沒有，明顯就是不公平的審判。聽旁觀者的議論，情況也已經明了了，實在不必走律法的條條框框。
於是大步走上前去厲聲喝道，“六子防衛失手打死李老漢，賠銀五兩。李老漢家人圍毆六子致重傷，賠醫藥費至六子痊愈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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