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由敏黑著臉吩咐人將圍觀百姓驅散,特意交代了彆傷人,領著人進府衙之後,令左右將大門緊閉起來。
柳子冉直到站在堂下都還是一臉的平和。
他五官周正,濃眉大眼,本生了張長輩看了會慈愛,平輩人瞧著他溫和,晚輩見了願意黏著他的討喜的臉。
他上堂不跪,平和了半晌才笑彎了眉眼同趙行見禮“二殿下。”
趙行端坐堂上,浩氣長舒的牌匾高高懸於頭頂,他眯眼打量柳子冉良久,開門見山問道“昨夜你讓人在明豐銀號支取白銀一千兩並黃金二十兩,作為何用?”
柳子冉麵不改色,仍舊在笑“明豐銀號裡都是這些年我家中為我妹妹存下的,她昨日與我說想在江南置辦一些產業,等我阿娘這次病好後,想陪著我阿娘到江南小住一些時日,漿養身體。”
他挑眉看趙行“我一向疼愛這個妹妹,一如二殿下心疼薑大姑娘,她既然開了這個口,又非要用自己的錢去置辦產業,我作為兄長,難道連這點小事也不允她嗎?自然是連夜讓人到銀號取了銀子,趕路往江南去了。”
高徐二人於堂中又對視,顯然柳子冉是有備而來。
他們乾了半輩子刑名,壓根兒就不信天底下會有這麼巧的事。
何況置辦產業,一千兩白銀已經足夠多,那些產業就算歸在柳明華明顯,她遠在盛京,並不會長住江南一代,買上些田產,間鋪麵,何須多支二十兩黃金?
不過都是借口而已。
趙行哦了聲,倒很平靜“既然給了這麼多錢帶著上路去江南,想是你極信任倚重之人,不知這趟差事你派了誰去辦的?何時取了銀子,何時動身出城,走的哪條官道呢?”
他一連串發問完,沒等柳子冉回答,又說“既然昨夜才出城,就算是快馬加鞭,眼下派人沿途去追,應該也能追上人的。”
柳子冉的神色才有一瞬間崩塌變化“我不懂,二殿下把我傳至刑部,就為了我取用自家妹妹一點兒銀子?難道我家到江南置辦產業也犯了哪條國法嗎?要這樣興師動眾,問罪一般的質問於我?”
高由敏暗暗咂舌。
平日見這位小公爺行事端方,實看不出也是個耍無賴的油子,原來事到臨頭才能瞧出他的本性來。
升堂問案,他見過形形色色的人,當堂推諉抵賴,慣用的手段便是顧左右而言他。
他心裡要是沒有鬼,方才二殿下的問題一點也不難回答。
趙行更是笑出聲來“你花自己家的錢,給自己妹妹置辦產業,當然不犯國法,可這筆錢要是用在了不該用的地方,就說不好了。”
柳子冉垂眸“二殿下所說不該用的地方,指的又是什麼呢?”
少頃他抬眼去看“有些話,無憑無據,若隻為誅心,我倒想規勸二殿下慎言。
昨夜約亥時三刻,我的長隨帶著銀錢自廣德門出城上官道,趕往江南去辦差事,我吩咐過他此事不急,是以不必晝夜兼程,二殿下若不信,現在派人出城去追,倒的確是追得上的。”
他的笑容裡,多出些鎮定與得意“二殿下該不是懷疑我與京中邪祟傳言有關,所以把我抓到刑部來問話吧?”
“在真相水落石出前,你確實有嫌疑。”趙行眸色略暗了些,“恐怕要委屈你,且在刑部等上一等,國公府,你暫且是回不去了。”
可柳子冉端得是成竹在胸,他敢開口,勢必是真的派了人出城往江南去,沿著他所說追查下去,肯定能把人給追回來,反倒證明了他的清白。
不過一千多兩銀子和二十兩黃金,若有整個國公府給柳明華兜底,這筆錢又不是拿不出來。
趙行咬咬牙“不過有關於明豐銀號所存錢款,到底是你家特意存給你妹妹,還是先前盛京傳言非虛——此案過後,朝廷亦會派人詳查。”
柳子冉臉色又一變,笑意儘斂,深望了趙行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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