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今生不行善!
這話是崔氏能說出口的不錯,但她本意絕非如此。
魏晏明與崔氏夫妻幾十年,怎麼不知她?
旁人家的大婦要麼是鐵石心腸,心狠手辣,對待庶出的子女如待奴待婢。
再不也有那等刀子嘴豆腐心,或是口蜜腹劍的。
隻崔氏不同。
他素日所見,她是真心教導愛護,雖說有時候說的話是不好聽,但本意也是為著孩子們好。
正經八百的大道理全在裡頭。
至於能否參悟,又能夠領悟多少,全憑個人造化。
而二娘——二娘並不是那等蠢笨不堪的頑劣之女。
她聰敏機惠,本是個一點就通的。
方才這番話,分明是故意為之。
其實就連徐氏自己也驚著了。
她有心勸魏寶珮不要再胡說八道,隻先前又剛被崔氏訓斥過,哪裡還敢再輕易開口。
屋外已有婢仆進了屋中來。
崔氏滿麵怒容,指著魏寶珮“把她給我押下去!請家法!”
她雖是魏家大婦,可她是請得動家法,卻用不得。
於是轉身過去“二姑娘行跡瘋魔,我是管不得,也約束不了了,郡公今日把她言行舉止看在眼裡,聽在耳中,若然再不加以約束管教,來日禍從口出,我實無能為力!
今後家中子女教導事,郡公也自行處置吧,我是再不管了!”
“母親又何必如此動怒呢?難道我所言,不是母親先前所說嗎?”
魏寶珮都不等人上前來押她,雙膝一並,自己先跪了下去“我知道,母親固然也有為我考量,可是人各有誌,我誌不在會稽,母親如何不能成全我一番呢?
至於姨娘——我私心想著,也並未說錯。
還是母親敢指天誓日的說上一句,從未有過那樣的心思呢?
既然我說的是實話,母親若要以家法來罰我,多有惱羞成怒之嫌。”
她仍舊嘴上不饒人“母親可以生氣,但我並不認為自己有錯,所以即便受罰,也心有不服。”
崔氏被氣笑了。
她一向知道魏寶珮厲害,卻未曾想,魏寶珮年歲漸長,膽色也開始過人了。
她扶著桌案,又坐回去,連念了三聲好“你長大了,能耐了,也長本事了,到如今,敢指著嫡母的鼻子,叫我與你指天誓日的起誓了!”
“夠了。”
魏晏明黑著一張臉,打斷了這場爭執。
崔氏側目看他。
徐氏也緊張兮兮的把目光投在他身上。
唯有魏寶珮,跪在那兒,一動不動。
魏晏明深吸口氣“二娘,與你母親叩首認錯,從今往後,不許再稱母親,否則你便再不是魏氏女!”
魏寶珮咬著後槽牙,仍然沒動。
徐氏小聲叫她“姑娘……姑娘快服個軟,同夫人認個錯吧。”
崔氏冷笑“我倒成了惡人,要你們這樣委曲求全!”
魏寶珮才去看魏晏明。
等看懂他眼神之後,抿了下唇角,朝著崔氏方向叩拜下去“阿娘,是女兒錯了,言辭無狀,衝撞了阿娘,阿娘莫要與女兒一般見識,女兒今後再不敢了。”
崔氏眉心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