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起來!”江月慢提聲,眉頭皺起。
“月慢,我真的不能沒有你!你要打要罵怎麼都行,就是不要和我置氣!我知道你心裡也有我。我不能看著你做出錯誤的決定。”楚嘉勳的聲音裡染上哭腔。
他跪行著往前挪,去抱江月慢的腿。
江月慢厭煩地掙了掙,並沒有掙開。
幾個侍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之間不知道要不要上去將人拉開。終是因為江月慢沒有開口,她們幾個也沒有上前。
江月慢低頭望著抱著她的腿痛哭的男人,心裡忽然很難受。她心裡的難受不是因為這個後悔痛哭的男人,而是為她自己,為她自己這些年的錯付。
原來她心心念念想要嫁的人,居然是這個樣子的?
他的央求和痛哭卑微,並不能打動江月慢,隻能讓她覺得越發嫌棄。
“你這個樣子,真難看。”江月慢道。
楚嘉勳身子頓時僵住。他抬起一張哭臉,望向高高在上的江月慢。
模糊的視線裡,她是一如既往的高高在上,又因為眼淚弄花了視線,讓他眼裡的她不僅高高在上,而且還十分陌生。
楚嘉勳深吸一口氣,道“我這般痛苦,這般不舍這場姻緣,放下自尊驕傲來哀求你回心轉意。你卻隻覺得我姿態難看?”
“鬆手,不要讓我覺得你惡心。”江月慢搭在椅子扶手上的手慢慢握緊。
夠了,真的夠了。
楚嘉勳越是這般不體麵,越是將讓江月慢覺得過去的自己是多失敗。這太荒唐了,荒唐得令江月慢想發笑。
楚嘉勳驚在江月慢的懷裡,他問“你說我惡心?江月慢,是不是你變了心和彆的男人好上了反倒倒打一把?”
江月慢做最後的警告“不要再出現在我麵前。”
楚嘉勳忽然就想起剛剛坐在他身側的人說的話——“要我看就是嘉勳你太規矩了,這麼個貌美如花的未婚妻,你要是早點讓她成了你的人,也不至於婚事再有變。”
楚嘉勳眸色變幻著,心中也有了疑惑。難道真的是因為自己太規矩,沒有早早要了她?
在江月慢的一聲“送客”中,楚嘉勳忽然站起身朝江月慢撲上去。
幾個侍女都被他這舉動嚇了一跳,沒反應過來。
江月慢亦是驚了。她很快反應過來,抬腳去踢踹他。她又怒聲“把他給我扔出去!”
四個侍女趕忙上來拉人,可惱羞成怒的楚嘉勳出奇的力氣大,牢牢抱著江月慢就是不鬆手。四個侍女竟是也沒能在一時間將人拉開。
最後還是江月慢踢到他的要害處,楚嘉勳吃痛,就被幾個侍女拉開了。他踉蹌跌倒,跌坐在地之前下意識地順手去抓扶,將江月慢的一隻鞋子拽下來。
江月慢氣白了臉,大聲道“來人,將他給我扔出去!”
庭院裡的家丁衝進來,架起楚嘉勳,將人往外拖。
江月慢望向門口,望見了呆立在門外的沈元衡。也不知道他何時過來的,看見了多少、聽見了多少。不過見他明晃晃立在正門外,想來也是有事過來,隻是無意撞見。
沈元衡的確有事。他本要找妹妹沈元湘,聽說沈元湘好像是往縣主這邊來了,他便尋來了。
他也沒想到會撞見楚嘉勳抱住江月慢不撒手的一幕。花廳門窗皆開著,他走來時想看不見都不行。
撞見這樣的場景實在是尷尬。沈元衡望向江月慢,視線下移,不由落在江月慢的腳上。
她的鞋子褪了一隻,鞋子就倒在她的腳邊。寬鬆的白綾襪滑落,石榴紅的裙擺下露出一隻雪足。
沈元衡一愣,迅速回過神來將失禮的目光收回來。他朝著江月慢深深作了一揖,便立刻轉身快步往外走避開,在心裡告訴自己今日就當做什麼都沒看見。
可是沈元衡還沒有走出院門,就被小跑而來的侍女請了回去。
“縣主請我過去說話?”
沈元衡琢磨了一下,大概能猜到縣主必然是要叮囑他不許將今日的事情亂說。他不由咂了咂嘴,心道縣主這真是多慮,他自詡端莊,才不會做那嚼舌根之舉。
沈元衡跟著侍女往回走,卻並沒有被請到花廳,而是穿過了花廳,繼續往裡去,在外間見到江月慢。
江月慢已經換了一身衣裳,正坐在梳妝台前,整理著剛剛被弄亂的雲鬢。
沈元衡立在門口,也不再往前走,誠懇地開口“縣主,楚家公子行事實在過分。你離了他,日後必然會另擇佳婿。我過來是為了尋湘湘。無意撞見,絕對不會對外亂說的。”
“我的婚期在三月十六。”江月慢緩聲道。
沈元衡愣了一下,不太理解江月慢為何說到這個,婚事不是已經取消了?
江月慢再開口“你過來。”
沈元衡剛往前邁出一步,發現屋子裡一個下人也沒有,立刻停下了腳步,隱約覺得不合適。
他忽然聽見江月慢輕笑了一聲。
江月慢起身,朝著沈元衡走過來。她走到沈元衡麵前,端詳著他,道“你想入仕為官出人頭地,也不僅隻有科舉一條路。”
沈元衡臉上忽地一紅。隻因他讀書確實不太好,被江月慢這般說出來,有些羞愧之意。不過他還是客客氣氣地說“我不太明白,還請縣主明示。”
“比如和我成婚。”
沈元衡愣住,驚得睜大了眼睛,嘴巴也驚得張大。
當江月慢靠得越來越近時,沈元衡不由向後退,退到最後他後背抵在門上退無可退,他紅著臉舉起雙手來投降“月慢姐姐,不不……縣主你冷靜些!”
“住口。再吵再亂動,把你兄妹趕出長安。”
·
秦簌簌看著幾位皇子從遠處走來,和其他賓客一起起身相迎。她的目光在李淙蒼白的臉色上多停留了一會兒。
明明知道月皊不可能出席這樣的場合,他也要過來一趟?因為心存僥幸,有千萬分的可能會見到她一麵嗎?
秦簌簌唇角的笑慢慢帶了幾分冷意。
她沒有料錯,李淙就是這樣多慮的人,月皊成了旁人的小妾,尤其還不是心思歹毒之人的小妾,他便會顧慮重重,舉止端正不敢越矩,給她帶去麻煩。
秦簌簌環顧周圍。江雲蓉作為被休棄歸家的女子,也是沒有資格來前麵參宴的,秦簌簌自然見不到江雲蓉。
秦簌簌招了招手,對她的貼身侍女低語吩咐了幾句。當初明明說好了,江雲蓉會讓月皊的日子不好過,可秦簌簌今日瞧著江雲蓉完全沒有做到。
當初她設計了那般多,才讓江雲蓉這般恨月皊。結果她這個蠢貨對月皊的刁難就這些?
顯然,秦簌簌對江雲蓉這條狗並不滿意。
她遙遙望著遠處的李淙,唇畔的笑容由冷轉而變成一種詭魅的危險。
太子哥哥隻能是她的。
這樣美好又脆弱如珍品的太子哥哥,就該用一雙乾淨的眸子望著她,然後跪在她麵前,遞上拴在他脖子上的鐵鏈,主動讓她玩弄。
·
江厭辭和幾位皇子坐在一席。
三皇子李渡稍停了慢撚晚上佛珠的動作,他望向太子李淙,和善詢問“太子身體如何了?”
“尚好。”李淙溫聲,“從斡勒回來的路上奔波了些。三哥不必掛念。”
“那就好。”李渡頷首。
緊接著是李淋開口,向太子李淙獻好似地說他身邊有何珍貴藥材雲雲。
幾人又是客套了幾句,李淋忽然望向江厭辭,用玩笑一般的語氣開口“對了,小郡王應該歸京日短,應該還不知道太子以前頗為屬意你身邊的那個美妾。”
正在閒聊的李漳和李渡住了口,目光掃了李淋一眼,又不動聲色的收回目光。七皇子李溫年紀最小,遠沒有李漳和李渡的沉穩,聽了李淋找事的發言,早驚得睜大了眼睛。
李淙忽地微變了臉色,皺著眉望向李淋,目光中帶著斥責之意。
江厭辭抬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