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雙腳抵在崖壁上,身子斜橫在半空,將自己緩緩地向下放。
高鳴趴在崖頂靜靜地等待著,時不時探頭向下看上一眼。隻見丁八四緩緩下行,已經下落了好幾丈遠,依然還在不停地下行,絲毫沒有減速的意思。
又過了一段時間,高鳴再向下看,終於見丁八四停了下來。
崖壁間,途中的枝枝葉葉都快要將他的身影掩藏了起來,他那本就單薄的身影,在崖壁間看起來更顯渺小了。
高鳴見他為自己做了一個落腳點,看起來頗為牢靠,已經掏出工具開始采藥了,高鳴也就放下心來。
高鳴站起身,把著繩索,隻等丁八四高喊一聲,給他信號,他便將丁八四拉上來。
等了一陣,約摸著也應該采下草藥了。崖下忽然傳來了丁八四的一聲呼喊,卻不是上拉的信號,倒顯得有些驚慌。
高鳴心中一緊,趕忙探頭去看。
隻見丁八四正緊緊靠在山崖絕壁上,小心地在落腳處站穩。他一手拿著一株草藥,護在身後,一手操了把小刀橫在胸前,凝神戒備著。
高鳴向另一邊望去,卻是一條土黃色的大蟒蛇,不知從何處鑽了出來,此刻正盤踞在一顆斜倚著山崖長出的小樹上,昂首吐信,死死地“盯著”丁八四,蠢蠢欲動。
那蟒蛇足有手腕粗細,氣勢駭人,高鳴看得心中大急。
此刻這一人一蟒還在僵持著,高鳴也不敢貿然拉動繩索,生怕驚動了這大蟒,反而害了丁八四。
山崖間,丁八四緩緩地將手中的草藥放入腰間的囊中。
大蟒的頭顱微微跟著轉動,似乎對這草藥極為在意。
草藥一入囊中,這大蟒便愈發地急躁起來。它上身緩緩地越抬越高,身上的鱗片翻動間,反映著道道陽光,隨時都要撲上前去。
高鳴心中焦急,壓低了聲音大喊道“大哥,它是要草藥,你快將草藥丟下!”
他怕喊聲太大驚動了大蟒,對丁八四不利。但其實,蟒蛇的聽覺要更靈敏,他這樣做毫無意義。
高鳴確實是已經急了,腦子都有些糊了,完全想不到太多了。
而丁八四偏偏不為所動,似乎下了定決心就要這草藥,拚死也要護住草藥。
高鳴心中更急,都什麼時候了,這草藥就這麼珍貴?連命都不要了?
隻見丁八四身形不動,小刀堅定地橫在身前,氣勢凝練。
那大蟒頭顱昂起,長長的脖頸拱了起來,蓄勢待發。
這時,丁八四已經將草藥放入囊中,空出了一隻手來,緩緩地從懷裡掏出來一卷雪白的布帛。
高鳴這才想起,先前閩娘所說的話。
高鳴也從懷裡取出短笛來,卻沒有得到丁八四的指示,一時有些猶豫,到底吹還是不吹。
高鳴擔憂地望著下方的丁八四。
指望這一卷白布嚇退蟒蛇,恐怕有些異想天開吧。而且聽說蟒蛇之類的,都是瞎子,哪裡還分得清什麼白布黑布。
麵對著展露氣勢的大蟒蛇,丁八四卻沒有遲疑。他甚至鎮定了下來,完全沒有意識到,此刻自己就是在賭,而賭注是自己的命,並且勝率似乎並不高。
丁八四愈發鎮定,極為平淡且堅定地將白帛緩緩展開。
當一簾白布被展開,橫在人與蟒的中間,那大蟒的氣勢竟有所收斂。
丁八四從容地將白布帛裹在身上。大蟒蛇遲疑了,拱起的身軀也漸漸鬆弛了下來。
丁八四一刻不敢懈怠地盯著大蟒蛇,見大蟒始終“盯著”自己,不斷不安地扭動著身子,卻遲遲沒有任何動作。
丁八四心中更叫安定了,心中更叫安定了,悄悄地向高鳴比了個向上的手勢。
他不敢抬頭,他要緊盯著大蟒,他也不知道,高鳴看到了他的手勢沒有。
很快,繩索拉動了,丁八四的身子緩緩地向上提了起來。
大蟒也“緊盯著”丁八四,隨著丁八四的身軀向上升起,那顆冷酷的頭顱也緩緩地向上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