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朱由檢大明第一敗家子!
皮島,一片蕭瑟。
饑餓,猶如一場噩夢,再次降臨東江鎮。
崇禎元年的最後一個月,也就是中原人所說的寒冬臘月,當草包皇帝朱由檢躲在深宮一日一夜時,東江鎮上餓倒的漢子隨處可見。
多好的一些兵,即便餓的爬不起來,用以殺敵的刀槍卻始終緊緊抱在懷裡,死活都不肯鬆手。
將近一個月來,這些七尺男兒,硬扛著打退了一波又一波建奴鐵騎的進攻。
流過血,流過汗。
如今,卻要流淚了。
是的,是屈辱的淚,是那種絕望的淚。
他們沒有倒在衝鋒的路上,如今,卻隻能歪在粗陋的街道上,屋簷下,半死不活的望著淡青色的天空。
海鳥‘啊啊’的飛著,難道也是在尋找一口糧食?
朝廷明明撥付了雙倍的糧餉,到了皮島,卻剩下還不足三成。
九萬大軍,人吃馬嚼,一天天的消耗簡直太要命了。
尤其是,??逃進東江鎮的近十萬難民、原有的漁民、商戶等,更是給皮島的糧草供給雪上加霜。
尤其是當建奴三萬鐵騎攻破鹽州、鐵山一線,??加上數百條戰船封鎖海麵後,??向來溫馴的高麗王,??順手就給皮島的明軍背後插了一刀。
原本每個月準時運抵的糧草供給,早在三個月前就以種種借口拖延著,??現在看來,分明就是存了與建奴勾結起來,坑死皮島的歹心呢。
而最讓皮島毛文龍絕望的,??是朝廷說好的雙倍糧餉,也被薊遼總督衙門、登萊巡撫等,以各種理由給‘挪用’了……
……
天寒地凍,??餓殍遍地。
不出日,就會有人陸續餓死,到那時,??難道又要跟天啟二年的鐵山之戰那樣,??困守孤城,??食屍而戰?
西門大街上,原本頗為熱鬨的一溜十幾家小酒館,??如今已是一片死寂。
饑荒爆發時,受到衝擊最嚴重的,??便是這些有點存糧的小館子,??亂兵一過,??寸草不生。
就連酒館裡的幾隻大缸,都無法幸免,被一幫餓紅了眼的明軍砸破,??紛紛撅著屁股,??半跪在地上將頭伸進半截爛缸裡,仔細的舔了一遍又一遍。
畢竟是糧華,??就算嘗一口味道,??似乎也能飽上大半天……
在一間名為‘姊妹飯莊’的小酒館裡,??在昏暗的一個角落,一位兩鬢染霜的老兵卒,??端然而坐,??望著窗外一片狼藉的街巷,麵無表情。
坐在老兵卒對麵的,??是一名三十幾歲的婦人,??拾掇的還算齊整,原本白淨富態的大臉盤子,??如今也被餓出一臉的菜色,泛著淡淡的青綠色。
這是喝了太多野草、椴樹皮等熬的湯後,極為明顯的一種臉色。
皮島上,這種菜色隨處可見。
婦人是酒館的老板娘,姓秦,是三年前從遼東那邊逃難過來的,路上死了公公、婆婆、男人和孩子。
一大家子人,來到皮島時隻剩下一個妹妹相依為命。
如今,妹妹餓倒在床上爬不起來,再過三兩日,估計就得拖出去扔到大街上,讓那些專門負責搬運屍體的兵卒拉到城南,集中焚燒。
“你…不去守城?”
憋了很久,婦人有氣無力的問一句“聽說建奴圍城,毛大帥親自坐鎮城頭,你這老兵卒跑到這裡來偷懶,可彆惹來什麼亂子。”
“你倆幾天沒喝粥了?”那老兵卒答非所問的說道。
“將近二十天沒見糧食了,”婦人說話的時候,鼓囊囊的胸脯裡,便會發出‘噝噝’的吸氣聲,“喝了十四天的野草湯。
現在,乾草吃完了,開始熬椴樹。”
“你得去守城了,建奴破城後,往往會屠城,你們男丁還好些,大不了一刀兩段,??我們這些婦人家可就要遭大罪……”
婦人掙紮著還要說話,老兵卒卻搖搖頭,淡然說道“東江鎮,破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