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忠賢,好樣的,替朕背負了這麼大的一口黑鍋。
不過,他的心裡始終有些疑惑。
在京師之地,天子腳下,十餘萬錦衣衛、東廠太監都是吃乾飯的?發生這麼大的事情,竟然絲毫沒有察覺?
難道,他們也是同謀者?
表麵上,朱由檢談笑風生,跟著那些富家公子痛罵幾句魏忠賢,順便還罵幾句草包皇帝。
心下,他卻是一陣悚然。
這個大明朝,水太深了。
一個不小心,淹死在茫茫大水之中,估計很多人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吧?
就連他這個當皇帝,想要乾一件事,下麵的人陰奉陽違,竟然到了如此地步,還有什麼事,是他所不知道的?
“既然大明金幣不值錢,咱就不用它了,”朱由檢哈哈大笑著,從腰間解下一隻玉佩遞給店小二,笑道“這個比金子都值錢,先換成酒錢吧。
對了,這些乞丐都是我山東老鄉,彆嫌棄他們衣衫襤褸,有好酒好肉儘管上。
如果這枚玉佩不夠,本公子身上好東西多的是!”
那小二接過玉佩。
隻是隨便看一眼,就臉色大變。
京城之地的店小二,多有精細靈活者,尤其像‘紅樓’這麼大的酒樓,對店夥計、跑堂的、站櫃的和後廚之人,自然是精挑細選。
並嚴格培訓過。
所以,這一雙眼睛,可以說是甚為毒辣。
這一枚玉佩,就算是在那些古玩店裡,都算得上是極品中的極品,根本就做不得假。
“公子爺,您放心吧!”
小二喜笑顏開的說道“我們家掌櫃的說過,這天下開飯館的,最怕的不是窮人多,而是沒人吃飯喝酒;
您老就放心吧,就算是再衣衫襤褸些的食客,咱紅樓都是一視同仁。
誰讓您有錢呢?
您就是咱親爺爺噯!”
眾人哈哈大笑。
朱由檢也跟著大笑起來,道“讓所有人敞開肚皮吃,放開手腳的喝,隻有喝不死,就往死裡喝!
本公子有的是錢。”
登時,紅樓裡爆發出一陣歡歌笑語,很多富家子弟紛紛端了酒碗,過來要與朱腳公子結識結識。
這麼財大氣粗、且有點缺心眼的主兒,誰不喜歡?
所以,朱由檢很快就成為那些富家子弟眼裡的小肥羊,誰都想蹭過來‘結交’。
朱由檢對前來敬酒的,一視同仁,酒到必乾,自然是十分的豪爽……
……
在距離紅樓不遠處的一家‘浙商會館’裡,錢謙益、張瑞圖等人,卻麵麵相覷,大驚失色。
“皇帝、去了紅樓?”
“金幣的事,他已然知曉?”
“這下子該如何是好?”
“早就說過,此事在京師之地絕對不容許出現,那個金發容難道是吃屎的?”
“紅樓那麼大,所有的達官貴人都會去消遣,誰讓那老狗明著使用真金幣的?”
……
七八位一品、二品大員,愁的連茶都喝不下去了。
此事一旦泄露,以草包皇帝朱由檢的手段,還不知該有多少人頭落地,想想就令人心驚肉跳。
這下子,玩大了。
“早就說過,在貨幣上絕對不能伸手,你們都不聽,非要跟朝廷的幣製背道而馳,現在好了,出事了,你們自己看著辦!”
錢謙益以手扶額,幾乎咬牙切齒的痛斥道“你們都是豬腦子啊?”
“明知道此事絕對瞞不過去,遲早會讓皇帝知曉。”
“就算是錦衣衛都指揮使、東廠幾名大太監都拿了好處,可是,出了這麼大的事,那些人還不是直接給你反咬一口?
說說看,你們……
你們簡直是不可理喻!”
錢謙益是真的怕了。
朱由檢的手段,他領教過,魏忠賢的手段,他更是熟悉無比。
一旦此事……
嘶,他都不敢往下想了。
“趕緊想辦法彌補吧,前幾日剛剛買通魏忠賢,將紅丸案給壓下來,用幾百萬石糧食將此事糊弄過去,現在倒好,一波未起又起風浪。
我錢謙益,遲早要被你們這些人給坑死!”
張瑞圖等人默然不語,一個個噤若寒蟬,生怕說錯一句話,被錢謙益再痛斥一頓。
“趕緊想辦法,務必妥善解決此事方為……”
“能有什麼辦法?還妥善解決?你?你?還是你?想啊,想出一個妥善辦法啊!”錢謙益直接將一隻茶碗摔的粉碎。
“你們自己要作死,那就自己去死好了!”
“錢大人,你在江浙的產業和生意,在這一次的金幣替換過程中,也是受益匪淺,怎麼,你現在的意思就是不管不顧,讓草包皇帝將我們都拖出去砍頭?
錢大人,你以為,你能獨善其身?”
張瑞圖也怒了。
他作為內閣大學士,身份權勢,並不比錢謙益小,而且,他還有一個隱秘的身份,那就是魏忠賢的‘門生’。
大不了,他徹底投靠魏忠賢也就是了。
跟著這些江南富戶,他遲早要翻船。
因為,這些人為了財富和利益,膽子實在太大了,什麼事都敢做……
“誰都不能獨善其身,”錢謙益使勁揉著眉心,澀聲說道“你們難道還不了解草包皇帝的為人?對於一些奢侈浪費之事,他從來都不管不問。
甚至,他經常還帶頭胡鬨。
問題是,隻要是他親口交代的事情,如果十分裡,你隻做到七八分,那就是絕對要遭殃的。
魏忠賢在皇帝登基之初,承諾好幾件事情,因為錢糧問題沒有得到妥善解決。
結果,你們知道,那老閹貨為此差點被皇帝活剮了……”
想起魏忠賢的一些遭遇,錢謙益的頭皮,再一次覺得有些發涼。
而且,還很癢癢。
都說伴君如伴虎。
草包皇帝朱由檢,何止一隻猛虎……
“我有個想法,”張瑞圖沉吟幾聲,撚須說道“要不,咱再出一次血,幫皇帝將北線鐵路徹底修好?”
“對對對,草包皇帝不是缺錢缺糧食麼?”
“就用糧食和錢幣,換一次皇帝的諒解!”
錢謙益歎一口氣,道“你們想多了。”
“人家,現在根本就不缺錢,也基本不缺糧食了,”錢謙益生無可戀的繼續說道“皇帝缺的,隻是時間!”
“一旦他能扛過今年,北線鐵路絕對能修通。”
“到那時,糧食問題得到徹底解決,你們的……不,是咱們這些人的好日子,也就該到頭了。”
“難不成,要逼我們造反不成!”
突然,一位大臣霍然起身,朗聲說道“那就,造他娘的反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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