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隊衣衫襤褸的大明老兵,默默的分列兩排,一名同樣衣衫襤褸的總旗官快步出迎,朗聲笑道“原來是薊遼總督孫承宗孫大人,我們家先生有請!”
言畢,作勢相邀。
孫承宗翻身下馬,跟隨那名總旗官,默默走進營寨大門。
他心裡有些奇怪。
這一群兵卒,為何如此衣衫襤褸,就算是丟在大街上,彆人當成是乞丐也不足為奇,為何卻能打出如此驚天動地的一戰?
而且,一名小小的總旗官,麵對他這位薊遼總督,不卑不亢,直呼其名,簡直有些令人……爽快!
“你們家先生是哪位高人?”孫承宗忍不住問道。
“進去就知道了。”那總旗官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森森的大板牙,“反正你們都是熟人,孫大人,請!”
孫承宗閉嘴了。
在一座大帳前,總旗官躬身稟告“先生,薊遼總督孫承宗求見。”
“讓進來吧。”茅元儀淡然說道。
孫承宗深吸一口氣,緩步走上台階,伸手掀開厚重的羊皮門簾,一眼便看見一位麵容清臒的中年書生,端坐在大帳正中,手捧一卷書,正讀的津津有味。
“坐吧,陛下臨時傳旨,催促我立刻馬上開戰,先打掉遼東遼西的幾萬兵馬再說,小生實在無奈,隻好越權指揮,小打一場,孫大人莫要見怪啊。”
自始至終,茅元儀都沒有抬頭正眼去看孫承宗。
孫承宗自己搬來一隻小凳子,規規矩矩的坐在下首位置,像一位學生那般,仔細聽著茅元儀略帶抱怨的言辭。
這一仗,算是把他打服了。
作為一名文官,麾下十餘萬兵馬,孫承宗其實也算是飽讀兵書,即便是整個大明朝廷,能入他法眼者,也不過寥寥幾人而已。
兵法有雲兵者,詭道也。
說的就是用兵之道,便須神出鬼沒,令敵人不知如何進攻、如何提防,出其不意,迎頭痛擊之。
想不到,他苦心經營兩三年之久的山海關,竟不知在什麼時候,早就換了主人。
之前,五萬建奴鐵騎試探性叩關,他不聞不問,權當是一場令人乏味的守城戰而已。
結果,卻令他大吃一驚。
自己的兵營被替換,還不知在什麼時候完成的,就連城外的那些地道、戰壕、以及各種稀奇古怪的防禦工事,究竟是在什麼時候修築而成的,他這位薊遼總督,竟然一無所知。
如此,就更彆說那些叩關的建奴鐵騎了。
“上一次,小生奉旨與孫大人碰頭,便是要商議這山海關一線的防禦戰事,孫大人位高權重,手握重兵,自然沒有把我這布衣放在眼裡。
故而,小生才不得不出此下策,將陛下苦心招募而來的七萬大明老兵,一股腦的安頓在山海關一線,孫大人切莫心生疑慮才是。”
茅元儀伸出細長白皙的手指,輕輕翻著書頁,繼續說道“這一仗,如果能與孫大人配合,戰果還能再大一些,至少能順勢奪取廣寧三衛,遼西走廊的戰事,差不多也該結束。
不過,也無所謂,留著一條後路,讓莽古爾泰和遼西將門心存一縷希望,後麵的幾仗打起來,他們應該不會狗急跳牆,要死要活的跟小生拚命。
不過,山海關一線的防守壓力,可就要憑空大上好幾倍。
孫大人,你可做好死守山海關的打算了?”
孫承宗起身,躬身說道“下官已然做好死守打算,茅大人放心……”
“孫大人不必如此說,”茅元儀終於抬起頭來,溫言笑道“小生乃布衣之身,非將非相,孫大人可不要坑我。”
孫承宗“……”
茅元儀深的草包皇帝厚愛,雖然沒什麼官身,差不多就像他自己所說,無官無職,也沒有什麼爵位,但大明戰神的名頭,豈是浪得虛名?
“好吧,那下官就稱你一聲先生吧,”孫承宗恭恭敬敬的再次施禮,道“先生,下一仗,該如何去打?”
茅元儀略微沉吟一下,笑道“亂打一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