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端起酒碗,張口欲喝,旋即似乎想起什麼事情,卻又站起身來,緩步走出大帳,望著空蕩蕩的黃泥地麵和遙遠天際處幾隻高高飛翔的海鳥,暗歎一口氣。
‘草包皇帝有一句話說的好,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隨他去吧!’
‘該回家看看了。’
家裡兩個妻子,一個是寡婦,鼓鼓囊囊,白白淨淨,額頭很高、很乾淨,正是他喜歡的那種女人;另外一個,如花似玉,適合消火。
想起家裡的兩個婆姨,毛文龍的心境漸漸平和下來。
他抬頭張望了一會兒老天爺,默默的向帥府走去,一路上,那些東江鎮的商販們笑著招呼“大帥,新鮮的蘿卜,拿幾根回家去涼拌?”
“聽說二夫人懷了崽,我這裡有酸甜爽口的幾樣果子,這就給大帥包起來?”
“……”
東江鎮很多百姓人,都認識毛文龍毛大帥,每一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一股子難以言傳的崇敬之情,也不怎麼害怕他這位“大明人屠”,似乎誰都敢於上前說上一兩句話。
更何況,其中有不少人,還都曾是他毛文龍麾下的老兵卒,九死一生後,又不想回到原籍,便隻能安頓在東江鎮,做一點小本生意,養家糊口。
故而,每次在黃泥道上走過,毛文龍總會想起當年的一場場苦戰。
這樣挺好啊。
這人呐,最怕的就是忘本。
最惡心的人,便是忘恩負義之徒。
毛文龍在一個小攤上,隨手拿了一根蘿卜,在猩紅色的大氅上胡亂擦幾下,便開始“嘎巴嘎巴”的啃了起來。
到底是老了。
左邊的兩顆槽牙已然鬆動,嚼幾口蘿卜,都沒年輕時候那麼爽快,這讓毛文龍多少有些不滿,笑罵道“張老頭,你這老東西賣的什麼蘿卜,硌的牙疼。”
那卑微老頭兒咧嘴一笑,露出半口豁牙,道“大帥的牙口還算好,看看標下這口牙,隻能吃軟飯了。”
毛文龍罵一句“軟飯?世上最軟的四樣,你都吃過?”
那老漢靦腆一笑,道“世上有四軟,姑娘的腰,棉花包,水晶柿子豬尿脬,標下隻吃過一樣水晶柿子。”
毛文龍哈哈大笑,再咬一口蘿卜,嘎巴嘎巴的嚼著,含含混混的說道“四硬是什麼,還記得不?”
老漢咧嘴笑道“不要說四硬,當年,大帥說過的四白咱都記得呢。”
“四硬,分彆是木匠的锛子,鐵匠的砧,和尚的錘子,金剛鑽,而四白可不就是頭場雪,瓦上霜,大姑娘屁股白菜邦!”
毛文龍大笑,伸手打了那老漢一個暴栗,笑罵道“這話可彆讓你兒媳婦聽見,小心落下一個扒灰張老漢的名聲啊。”
周圍幾名商販紛紛起哄,大笑。
場麵,一度十分熱鬨,讓毛文龍原本極為低沉的心境,漸漸變得軟和起來。
他在一個小攤上,隨手又拿了幾樣時令果子,用猩紅色大氅兜著,一邊吃,一邊走,慢慢回到帥府。
“老爺,回來了。”
“老爺,今兒妾身熬了一碗鎖陽參湯,趕緊來補補。”
“老爺,大補之物最傷身,還是要多吃一些五穀雜糧,再加上幾樣牛羊腱子肉什麼的,才是正常男人的吃法。”
“老爺,你聽聽,你聽聽,妾身不過就是看著老爺日夜操勞,難免疲倦不堪,就想著給老爺補一補身子,你聽姐姐的這說法,就好像妾身整天惦記的,不過就是老爺的兩顆腰子……”
毛文龍輕咳一聲,淡然道“難道,老爺的腰不好了?”
“賤人!”
“今晚,本帥先鎮壓大夫人,痛斬敵首三萬下,而後,再來鎮壓你這小娘皮!”
嗯,男人嘛,該吹的牛,還是需要吹上一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