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記得時煙那一刻的眼神,那雙小鹿一樣清澈的眼瞳,在那一瞬間卻藏匿著詭異和犀利。
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奇怪到讓當時的辛瀾整個人都不舒服起來,就像是……就像是妻子撞見了丈夫出軌——滿滿的心碎與絕望,而到最後蛻變成陰狠與憎恨。
可是——不對啊,那天時煙應該是和同事一起來到現場,照理說,她是沒有機會先接觸到黎靜婉,再向她的牛奶瓶中下藥的。
見辛瀾若有所思,蕭墨淵忍不住問“想到了?”
“……啊?”辛瀾愣了愣,抿唇,閃爍著眼神,“……沒有,沒有想到,我覺得並不存在這樣子的人。”
“ok。”幸好蕭墨淵沒有懷疑,隻不過又將這件事情的矛頭推了回去,“那麼這種情況排除了,但是這件事總有一個人是下毒的吧?所以,整個情況來看,下這個毒的人,就是selke自己,她在自導自演一場戲罷了。”
“演戲?可我真的覺得她沒有說謊,前幾天她找過我,說不是她下的。”辛瀾反駁。
都已經是當媽了,看待事物還依然隻看表麵,蕭墨淵無奈地撫了撫額。
他摸摸她的頭發“辛瀾,很多時候你隻能看到表象,看不透其中的實質,任何事情也是要講證據的——你看,現在公開的證據都將犯罪凶手指向你,而我相信你,在這個基礎下,現在的證據在我們兩個麵前,就統統都指向了selke,除了她之外,就找不出第二個人了。”
是嗎?真的是黎靜婉嗎?辛瀾迷惑地眯了眯眼。
她這麼固執,他也沒辦法,隻好握住了她的手,說“辛瀾,我不知道selke曾經找你談過什麼。但你記住,selke是個藝人,她的職業就是唱歌和拍戲。對她來說,演戲裝無辜騙騙你這種傻女人真的是分分鐘就能輕而易舉完成的事。隻怕此刻你在這兒使勁的替她洗白,她卻在背後笑話你的愚蠢,你懂嗎?”
“我不懂。”辛瀾搖頭,“蕭墨淵,或許真如你所說,黎靜婉可以在我麵前輕易地撒謊演戲,但有一種表情有一種戲她是演不出來的——那就是母性。你真的無法體會那樣一種深沉的感情,那種寧願自己去死也要保護孩子安全的感覺,沒有親身經曆過,真的演不出來。”
蕭墨淵握著她肩膀的手一緊,沒有說話。
“所以我相信她,沒有說謊。”
“好,ok!”蕭墨淵說“我們假定黎靜婉沒有說謊,但是辛瀾,你想過沒有。如果不是她做的,所有證據都會指向你,你要坐牢的,你讓星星怎麼辦?”
他頓了一頓,聲音忽然有些壓抑的低沉“你讓我……怎麼辦?”
“我……。”此刻他離她很近,呼吸幾近絞纏,灼熱的氣息令她有一種如噎在喉的感覺。
半晌,她垂下目光“可是即使黎靜婉撒了謊,我們現在也沒有辦法證明。她的孩子沒有了,再沒有證據證明我的清白了。”
蕭墨淵鬆開了對她的掣肘,悄然一笑“這一點你不用擔心,我自然早有防備。”
辛瀾迷惑的看向他,卻見他轉身拿過一張光盤,放進了她手心。
“這是——。”辛瀾看著手中這張早該在一個月前就該銷毀的光盤,驚疑。
“這是當初那個記者在停車場錄下的光盤,我早就料到了這件事會有意想不到的後續發展。所以當初趁你不注意,留下了一張,沒想到如今倒幫了大忙。”
辛瀾迷惑“即使有了這張光盤,難道就能證明我的清白?”
他解釋“江鳳依控告你下藥害黎靜婉流產的動機是因為你愛慕顧非寒,所以容不下黎靜婉肚子裡的那個孩子。但有了這個光盤,就可以清楚的顯示,你在很早以前就知道了黎靜婉肚子裡懷的根本就不是顧非寒的孩子,於是害人的動機不成立。再加上法律上一切疑點利益歸於被告,你的控罪自然也就消失了。”
辛瀾聽完這番話,神色不但沒有因此輕鬆,反而越加的沉重“可是一旦這張光盤裡的內容泄露了出去,不僅黎靜婉的事業會因此受挫,還會連累一係列的人遭殃。”
不僅黎靜婉,江鳳依,尹玄仲,甚至於顧非寒,整個豪城天下,都是一次重大的打擊。
辛瀾無法想象,之後一係列的連鎖惡效應。
“你啊……。”蕭墨淵無奈的點了點她的額頭“現在你自己都自身難保了,為什麼還要去想著他們?每個人都要為自己曾經做過的錯事買單,selke當初既然選擇了這一步,就應該做好承擔惡果的準備。”
辛瀾迷惑“黎靜婉不管怎麼說也是你trs公司旗下的藝人,新劇也在熱播中。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做,相當於毀了她,毀了trs裡最強大的一張王牌。”
她從來就知道,他是個仁慈而寬厚的老板,之前幫助陸學長就是因為,一個已經和公司解約的小明星曾經受惠於陸學長因而希望能夠幫助他,蕭墨淵一口就答應了,令辛瀾十分感動。
他對jenny這樣一個解約了多年的小明星尚且如此慷慨,辛瀾實在想不通,這一次對黎靜婉,他為何能如此狠心?
“傻女人……。”他握住她的手“保護手下的藝人雖然重要,不過保護自己的女人卻是每個男人都應該有的責任。在老板和男人之間,我自然選擇了後者……正如事業再重要,終歸比不過你。”
他的目光中,隱隱有一種淡淡的光華,明晃晃的,望的辛瀾一陣恍惚。
●︶3︶●
彆墅二樓,黎靜婉剛剛走至樓梯口,就聽到了幾個女傭間的竊竊私語。
“哎你們知道嗎?昨天的鐘表展銷會上,老爺身邊竟然跟了個d奶嫩模,聽說還不到十七歲。那漂亮的臉蛋完美的身材,讓老爺出儘了風頭。”
“老爺又換女友了嗎?男人果然是越老就越色,上個月還是那個小明星lda,這個星期就換成了一個嫩模,還一個比一個年輕……。”
“是啊是啊,而且我聽說老爺早就想和夫人離婚了,隻是幾個月都沒有回家了,所以也就來不及提……。”
“哎,你們說夫人真可憐啊!丈夫整天在外麵拈花惹草就算了,自己的女兒好不容易能嫁進豪門,結果竟然被人下藥流產,現在這婚還結不結的成,難說!”
“是啊是啊……我還聽說……。”
……
黎靜婉握住拳,胸口一股怒氣噴薄,正欲上前阻止,一雙手卻搭上了自己的肩膀。
黎靜婉回頭,發現是母親江鳳依。
●︶3︶●
花園草地正中央放著一張白色的圓桌,頭頂是一把巨大的遮陽洋傘,圓桌之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點心瓜果。
黎靜婉與江鳳依圍著圓桌坐下,黎靜婉依然無法從剛剛的憤怒中抽神“媽……她們那樣說你,你難道不生氣嗎?”
江鳳依喝下一口茶,搖了搖頭“這麼多年,聽也聽習慣了,也就沒有什麼生氣的感覺了。如今我還能生活在這精美華宅裡,做著我安然的尹夫人,外人看著也是羨慕嫉妒的很。婉婉,媽媽很知足的。”
“可是——。”
江鳳依覆住她的手,滿目慈祥“婉婉,如今我最擔心的,就是你,你知道嗎?”
“我……。”黎靜婉語塞“我知道。”
她低下頭,目光有些躲閃。
今天她之所以突然回來,正是為了母親之前在電視節目上及警局裡將流產事件鬨大的事。
昨天顧非寒已經警告讓她將這件事解決,可是現在真的與母親麵對了麵,她卻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婉婉,你不用擔心。”,江鳳依笑著,目光中有著幾分難掩的得色“辛瀾那個賤女人已經被我告了,律師說以目前掌握的證據和情況來看,那女人坐牢是坐定了。婉婉,你不知道媽媽有多開心,媽媽終於能為你報仇了!”
“媽——。”黎靜婉覆住江鳳依的手,遲疑的說“媽,你真的不必要為我做這些的。這件事還沒有查清楚,辛瀾不一定就是那個給我下藥的人,您這樣一鬨,反而讓人覺得是我們沈家在咄咄逼人。”
“婉婉——。”
“媽,撤訴吧。”黎靜婉咬咬唇,打斷她。
江鳳依推開她的手,有些微詫“婉婉,這是你自個兒的想法嗎?”
“這是我和非寒共同的意思。”黎靜婉說“非寒已經決定婚禮照舊,他不怪我了,我不想讓他因為這件事而討厭我。媽媽,既然這件事已經過去了,我們就不要再提起它了,就讓它這麼淡了吧。”
“那怎麼可以?!”江鳳依生氣起來“婉婉,你怎麼忽然一下子變得這麼軟弱?你就不怕那個女人得了便宜還賣乖,下次公然的踩在你的頭頂上,做出更過分的事?”
“可是媽……我好累……。”黎靜婉低頭捧起了桌麵上的茶杯“你總是說,這是為我好那也是為我好,可是你有沒有想過我真正需要的是什麼?”
“我……。”江鳳依語塞。
黎靜婉坐到了她身邊,將她保養得當,卻依然顯出幾分蒼老的手捂住了手心裡“媽,我已經27歲了,早就厭倦了娛樂圈裡那些刺激的跌宕起伏,似是而非的流言蜚語。現在的我,隻想安靜退出,然後嫁給非寒,安心的做一個平平淡淡的家庭主婦。我真的不想再將自己不再年輕的心置身在娛樂圈的風口浪尖裡,你懂嗎?”
江鳳依張嘴,卻是一片無言,半晌拍了拍她的手背“這真的是你的想法嗎?”
黎靜婉用力的點點頭。
江鳳依悄然的歎了一口氣“既然你都將話說到這個份上了,我也隻好勉強同意,放過那個辛瀾。”
“媽媽你同意撤訴了?”黎靜婉語氣中盛著難掩的激動。
“嗯”,江鳳依微笑,不過又淡淡的擰起眉“不過讓我撤訴可以,但就這樣子輕輕鬆鬆的饒過她,我可不答應。”
“媽——。”黎靜婉撒嬌似的搖了搖她的臂膀。
“放心,我不會為難她的。”江鳳依拍拍女兒的肩膀“牢獄之災可以免,但你之前怎麼說也失去了一個孩子。讓她當眾道個歉,不算過分吧?”
“媽……。”黎靜婉還欲再說,卻被江鳳依揮手打斷“你不用再替她求情了,這是媽媽能做的最大的讓步。若是連這個都做不到,那我和那個女人就隻能法庭上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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