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瀾捧著臉,感覺到掌心裡那粗糙不平的質感,心裡的恐懼更加的洶湧了。
“辛瀾,你到底發生什麼事了?”男人冷硬的聲音中不乏緊張。
“我……我……。”像是怕被他看到她此刻的醜陋一般,她用衣領捂住臉,支支吾吾的說“我確實病了……。”
“什麼病?”他犀利的問。
她語塞,不知該怎麼說,後腦勺的那把手槍,令她腦子裡一片混亂。
“開門,讓我進去。”他砸門,“讓我看看你……。”
“不要!”辛瀾本能的拒絕,捂臉的手更緊了。
不要……不要……不要進來,她不想讓他看到她此刻的狼狽與醜陋……
門外傳來了顧懷先的笑聲“你看非寒,並不是我故意不讓你進去見她。隻是這孩子的確是得了寒冷性蕁麻疹,身上的皮膚一遇風就會泛紅斑,辛瀾也是不想讓你看了太擔心。不如等白天溫度暖和了,再讓你們見麵怎麼樣?”
門內的辛瀾坐在地上,唇幾乎咬的失去了血色,身體不停地泛著抖。
不是的……不是的……
根本就不是顧懷先說的那樣,隻是她現在自身都難保,星星的命又被顧懷先握在手心裡,除了閉嘴,她彆無他法……
特彆是,她現在被迫服了devil。
以後她隻會越來越醜陋,然後半生都要被糾纏在這致命的毒癮之中,稍稍意誌力不夠,就可能死無葬身之地。
她隻會拖累他,隻會拖累他啊……
忽然,顧非寒的聲音陡然沉了下來“我不相信,誰的話我都不相信!辛瀾,你親口告訴我,你到底是怎麼回事?”他捶著門,吼道“辛瀾,我要你親口對我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辛瀾張張嘴,唇瓣一片死寂般的乾涸。
啞巴用槍抵她後腦勺的同時,彎下腰,空洞而渾濁的眼睛,死死盯住她。
忽然她感覺到頭發一陣撕扯般的巨疼,忍不住一聲悶哼“唔……。”
察覺到了門內的異樣,顧非寒轉身,冷聲道“爸爸,把門打開!”
就在這時,辛瀾忍著巨疼開口“非寒,我沒事,隻是生病了而已。爸爸對我一直都照顧的很好……。”她閉上眼“我現在覺得很難受,想休息了。不早了,你也快去睡覺吧,明天再見。”
顧非寒還想再砸門,卻被兩個保鏢攔住,嚴睿從身後衝上來,護住他“連顧總也敢動,誰給你們的膽子?”
那兩個保鏢立時頓住,朝身後的顧懷先看了一眼。
顧懷先揮手“下去吧。”
隨後他走上前,語氣淡淡“我和你說,你不相信,一定要聽她的。如今她也告訴你,她確實是病了,這下你總該相信了吧?”
顧非寒僵硬的站在原地,沒說話。
“來人,帶少爺去房間。”
馬上,兩個傭人走上前,一左一右道“少爺,請。”
顧非寒緊鎖著眉頭,還是沒有動。
這時候站在一邊的嚴睿也開始勸道“非寒,這麼晚了,你還是先回去休息吧。老爺既然說明天就會讓你見到辛瀾,自然會說話算話。”
顧非寒沉吟,僵硬的表情有了微微的鬆動,半晌“希望你能言而有信。”
“那是當然。”
臨走前,他又看了房門一眼,說“不管發生什麼事,我希望你不要傷害她。”
顧懷先笑而不語“送少爺回房間吧。”
送走了顧非寒,英嫂又屏退了左右,忍不住問“老爺,您明天真的要讓少爺見這個女人嗎?”
“當然。”
“可是……。”英嫂擔憂“您就不怕這賤蹄子到時候會亂說話。”
“我們手上的籌碼足夠逼她閉嘴了。”顧懷先笑起來“如果她真的敢亂說話,我會給她生不如死的懲罰的。”
英嫂笑著低下頭“不過少爺也不能讓他待太久了,否則事情總有一天會露餡。”
顧懷先轉身“不用擔心,豪城天下那邊我早已經安排妥當,很快就會出大事,他也待不久了。”
房間裡一片岑寂,整棟彆墅似乎都因為剛剛那一鬨,沉睡了下來。
可辛瀾卻睡不著,整個晚上,她都坐立在門邊,望著地麵,腦袋裡堵得發慌。
陪伴著她的,是那個名叫啞巴的中年女人,黑暗中一動不動的盯著她,好像永不知疲倦。
清晨,當第一縷陽光照射在她身上的時候,她下意識的低下頭,將臉深深的埋入膝蓋之中。
即使沒有鏡子,她也能感覺到現在的自己,有多醜。
令她連抬起頭接受陽光的勇氣,也沒有。
就在這時,房門忽然打開了,辛瀾下意識本能的站起身,當看到來人時,眼裡的期待極快的斂去。
英嫂拿著一疊衣服走了進來,目光掃向辛瀾上,帶了幾分譏誚的笑意“醒了?”
她走上前,將頭巾和麵紗遞給她。
辛瀾站在原地,沒有接“這是什麼?”
“中午吃飯的時候戴的。”她放在床上“也不看看你現在的樣子有多醜,你也不想以這樣的模樣見少爺吧?”
辛瀾握拳,咬牙。
“幸好老爺給你撒了個蕁麻疹的謊,讓你可以以避風的理由來擋臉,否則……。”她掩嘴笑起來,明顯的幸災樂禍。
辛瀾冷笑“我看真正害怕的應該是你們吧。如果我不擋著臉出現在顧非寒麵前,隻怕你們會害怕到連飯都吃不下。”
“你說什麼?”
“沒什麼。”
英嫂怒的抓起她一簇發,向後拉“臭丫頭,你彆敬酒不吃吃罰酒!”
“非寒,你終於來了——。”辛瀾忽然對著房門口說。
英嫂臉色一變,下意識的鬆手,朝門口望去。
就在這空擋,辛瀾伸腳朝她的屁股狠力一踢,她沒有料到,被踢到了地上。
“哈哈哈……。”辛瀾笑的猖狂。
“你這臭丫頭——。”英嫂惱羞成怒的站起身,卷起袖子,就預備給她些厲害瞧瞧。
啞巴卻在這時候擋在了辛瀾身前,說“這女人可以等到以後再收拾,今天還是不要節外生枝的好,以免驚動了老爺少爺就麻煩了。”
英嫂聞言,這才不情不願的收了手。
辛瀾又不怕死的朝她做了個鬼臉。好吧,現在就算是人在屋簷下,她也不想再低頭了。總之不過就是一場死,吃下devil隻怕比死更難受。
既然她已經注定了生不如死,也就正好無所畏懼。
臨走前,英嫂又冷聲交代“等會和少爺見了麵,你若是敢說錯一句話——。”
辛瀾打斷她“我知道,會讓我和星星都死得很難看——。”她不屑的說“可不可以想個新鮮點的說辭?”
英嫂冷著臉,不悅地甩門而出。
待門重新關上的同時,啞巴扯開嘴角,露出了這幾天來難得的一點笑容,雖然隻是淡淡的。
看來對囂張的英嫂不滿的人,也並不隻有自己一個。
察覺到辛瀾的打量,她忙又收斂起表情,說“你還是快換好衣服,戴頭巾和麵紗吧。”
“哦……。”辛瀾答應,看著床上那一係列東西,越看越頭疼,怎麼這麼像阿拉伯女人穿戴的東西。
忽然她又想起自己的臉,心情頓時沉重下來。
毀容,這樣簡單的兩個字,對於任何一個女人來說,幾乎都稱得上是滅頂洪災。
尤其是像她這樣本就生的妍麗精致的,要讓自己接受已經變得醜陋不堪的事實……實在太難。
而比毀容更恐怖的是,她被逼吞下了devil,隨時可能毒癮發作。
曾經她無數次在電視、報紙、雜誌上看過各種癮君子毒癮發作時,痛苦到恨不能自殺的場景。那時候,她就開始懼怕毒品這樣一個與魔鬼不相上下的東西。
一想到今後她可能也要日日受毒癮摧殘,然後一日一日憔悴至死,她就覺得恐怖。
況且,她知道了這麼多秘密,顧懷先是不可能放她走的。
他既然不殺她,必然是想到了能讓她比死更痛苦的方法。
或許,他會囚禁她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