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決定對也不對。
魔,說到底,還是心魔。
無數魔族,歸根結底,都是欲望化身。
對生的渴望,有了死魔,對死的懼怕,有了生魔,對名利的執著,有了苦魔
可以說萬般魔族,皆為欲魔。
沈紅樓顯然不懂,她隻會男女之欲,其他造詣甚淺,說她是魔,都是委屈了魔,倒不如叫她婊子來的實在。
飲食男女,衣食住行,皆為本性,男女之欲,實在是誰也避不過去的,拿這個東西做武器,很多時候都教人無法抵抗。
因為這並非理智就能解決的,如果理智就能解決,世上也不會有那麼多一夜風流,那麼多負心漢了,刻在人的本性裡的繁衍本能催生出的欲望,往往會衝垮人的理智。
可惜付青鋒已經自斬陽元,可惜付青鋒已經參透諸般欲象。
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付青鋒看得,不僅是魔的本質,還有背後產生的根源——矛盾。
生與死的矛盾,催生求生或求死的欲望,追求自由與社會屬性的矛盾,催生求不得的苦欲,本能衝動與理智壓抑的矛盾,催生了許多寡婦的熾烈迷情欲望
像沈紅樓這樣放浪的女子,內心反而最重視那失去的貞潔。
她不是魔域出生的,她是西境的人,西境再怎麼混亂,普通的倫理綱常還是有的,沒有任何一個女子,天生願意做蕩婦。
除非她是被逼的。
被逼到迫不得已,被逼到心智差點奔潰,被逼到已經拋棄世俗看法。
她欺淩弱者,在男人身上釋放欲望,折磨那些男人,滿足她變態的心理,隻不過是為了自我安慰——我比那些男人強!我不必對往事耿耿於懷!
更深的心理,則還有一種報複——你們不是喜歡玩女人嗎?我就玩你們!
再細究,卻又是一種自卑——假如不是自卑自己的汙穢,又如何需要這般行徑為自己的遭遇鳴苦呢?
她身上飽含著矛盾,構成她這般性格的主要矛盾,卻是隻有一種。
那便是不甘受辱的反抗心理與安於現狀自鳴得意的矛盾!
一邊痛恨著自己的變化,一邊又為這強大的力量而沉醉。
當力量的虛假麵紗被揭下,她那脆弱迷茫的心靈頓時無處遁形。
麵對付青鋒這樣的智慧,她已經被徹底看穿。
“嘖嘖,還覺得自己多了不起,說到底,也不過是千人騎萬人睡的婊子,你自己不厭惡自己嗎?”
“沒人天生就想做婊子,你怎麼這麼賤呢?”
“覺得你很強?覺得你折辱那些男人?怎麼麵對更強大的男人時,你還要卑躬屈膝?你還要為人奴婢?”
“說到底,你不過是個自欺欺人,淩辱弱者,逢迎強者的——婊子!”
付青鋒的每一句話,都深深紮入沈紅樓的靈魂深處。
他說話毫不留情,各種言語信手拈來,隻為攻破沈紅樓的心理防線。
精神空間中沈紅樓的靈魂力量劇烈震顫,對方不僅完全不受她的影響,反過來將她打擊的體無完膚,她精心包裝的驕傲與不在乎被無情撕開,小心隱藏的自卑卻被狠狠揭露。
她不甘的怒吼,又顫抖地恐懼。
與她相比,付青鋒才像是個魔頭。
付青鋒靜靜等待著回響,陽靈炙烤著對方的神魂,拖得越久越有利。
沈紅樓忽然笑了。
雖然在這靈魂空間中沒有聲音的概念,付青鋒也仿佛聽見了一聲銀鈴般的笑聲。
絲毫不做媚態,絲毫無有掩飾,發自內心。
朱唇輕啟,巧笑嫣兮
“你是第一個,如此了解我的男人我好像,愛上你了”
付青鋒心中大駭!
對方殘破的神魂,忽的湧出股股灰白氣息!
哪怕不是魔域的生命,長時間接觸魔域,都會不可避免的滑向深淵。
沈紅樓境界過低,心性不穩,接觸魔域隻為獲得力量,內心並沒有真正認同,但這種癲狂的意誌,早已經無形中刻入了她的潛意識中,此刻魂飛魄散當口,終於爆發了出來。
付青鋒並不怕這些精神迷藥般的灰霧,他怕的是在這種瘋狂意誌催動下沈紅樓的悍死一搏!
不計一切的衝刷過來,就是勝了也損傷慘重。
哪曾想沈紅樓虛幻的神魂看著付青鋒這般凝重的模樣,反而掩嘴笑了笑“你倒真是謹慎的慌,可惜啊,要是我當年遇得見你這般男子,也許就不會變成現在這樣了”
她抬頭看向那輪烈日,熾熱的有點刺眼睛
“我不想當婊子,可我又有什麼辦法呢”
“給你看看吧,看看我是怎麼變成婊子的”
“其實我不叫沈紅樓,我原來叫,沈玉鶯。”
身型忽然炸開,無邊的精神能量包裹住付青鋒的神魂,卻並非想象中的衝殺。
付青鋒意識天旋地轉,對方拚死催動的幻境,即便是他也難以抵抗,強行攻破,反而損傷神魂,他現在經不起半點摧折,必須修養好。
外邊付青鋒的軀體如同老僧入定,渾身鮮血都已凝固,周遭一片狼藉,沒有任何生息。
識海之中,一場腐心蝕骨的幻夢卻在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