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理說付青鋒兼具二者之長,應當無敵才對。
可惜對手境界往往高他許多,假如多派幾個菜鳥手下,給他漲點經驗再去打精英怪,絕對輕鬆許多。
心中哀歎,那些話本故事中的主角,都是先打嘍囉再打老大的,他倒好,每次都是直接跳到最後一關,每次遇上的事情,都需要他在生死間遊移。
隻是事已至此,他不得不麵對,江雲嵐突然提前一天開啟,實在是亂了他的安排。
對方遁法顯然不佳,雖然境界遠勝於他,卻氣息虛浮,速度難追,顯然是剛剛強行突破,還把握不好方寸。
照這樣的情況,他能在追上前完成布置。
隻是鑄鐵齋此刻的一幕,逼得他不得不緩下禦劍的速度,沉默地降在地上。
洞冥劍無聲嗡鳴,仿佛感知到主人的心意,殺氣彌漫。
沾滿血跡的地麵上,一杆斷槍深深嵌入金鐵中,沾著血跡的槍頭係著紅纓飄搖,在風中嗚咽,如泣如訴。
李江涵已經分不清身在何方,所來何事。
隱約記得,是爹爹來找李鐵生一同商議事情,隻是一去不返,傳音玉佩也不見音信,這才來此尋父。
齋內隻叫靜等片刻,不曾想突變驟起,眨眼間這座城便陷入人間地獄。
原本憑她的修為造詣,殺出陷入瘋狂的人群不是難事,隻是那個突然其來的分江境瘋子,徹底打碎了她的希望。
完璧之身已經被徹底玷汙,處子元紅在潔白的身軀上格外刺眼。
腦中已經攪成一團漿糊,意識時清時迷,竭力抵抗的奇聲怪語,已經鑽入耳中,深入識海。
灰白的霧氣從每個毛孔吸入,理智越來越稀薄,清醒的時間越來越少。
然而她寧願不再清醒。
從不肯向傳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低首的她,如今卻要委身於這些瘋狂又肮臟的家夥。
這些人眼中充滿著嗜血、淫靡,以及深深的癲狂。
深海紋銀澆築的地麵光亮如鏡,在被灰霧遮擋的微弱光芒下隱約看見那張美麗臉龐,此刻已經沾滿了汙穢。
她感到作嘔。
身上的那群人沒有半點憐惜,像是對待仇人般恨不得捅穿這具身體。
修為被壓製,如果不是靈力淬體效果還在,恐怕已經死了。
即便如此,她也感受不到半點快感,隻有無邊的屈辱與痛苦,還有深深的絕望。
她原本前途遠大的人生,原本即將在二十二歲預計渡過分江境天劫的驕傲人生,原本穩坐南明書院近兩輩弟子第一人,要做霧州牧守,鎮國大將軍的人生,已經隨著身上流出的嫣紅,徹底化為了泡影。
雖然清白對於修士而言不算什麼,可是對她道心的打擊,簡直前所未有,堪稱毀滅性災難,突兀的降臨在她頭上。
就算她道心堅定,恐怕這些瘋狂的家夥完事之後,也會殺了她汲取功力,如同那些死去的人一樣,被奇怪的力量吸乾精魄。
意識如夢如幻,堅毅的心靈,在這種絕境下,再也看不見希望,理智的防線,已經到了決堤的時刻。
身上的痛苦忽然減輕,恍惚間看到了一個數麵之緣,卻在她心底刻下深深烙印的身影。
如果是你的話該多好?
勉強打起一番精神,自嘲得笑了笑。
怎麼會呢?
一道堅定又溫和的聲音如雷貫耳,眼前模糊迷離的景象徹底清晰。
“勿棄生念,即是死境,亦要灑然。”
付青鋒一劍蕩平人群,這些強行汲取能量提升的雜糅垃圾,純粹憑著能級的差距以及陣法的加持,碰上付青鋒這種陣法無效的,簡直比殺雞還簡單。
李江涵呆呆地看著眼前的來人,封禁的修為被對方解開,力量一點點回來,溫暖的靈力在體內湧動,她的心卻直墜穀底。
她寧可死,也不願被他看見這幅模樣。
羞辱與悲戚,伴隨著瘋狂的侵蝕,已經令她搖搖欲墜。
付青鋒心下歎息,搭上對方手腕,劍氣圓潤吞吐,將汙穢震開。
原本鋒銳的劍氣,在他手中卻如同最綿軟的錦帶。
那具美麗的嬌軀,重新恢複了原本的聖潔,隻是付青鋒知道那顆心,已經再也回不到從前。
為對方披上一件紅裳大衣,李江涵如夢方醒,驚叫著後退“彆碰我!!!”
付青鋒剛想說話,身後逼人的氣息已然到來。
看著麵色凝重的李從戎,付青鋒立刻從悲哀與無奈中轉變過來,笑道“怎麼還是你這膽小鬼?”
李從戎剛剛功力大進,此刻又遭人挑釁,按理說早已暴跳如雷,拿著他從李鐵生儲物戒指中掏的神兵利器來與付青鋒生死相鬥了。
然而現在,他額頭青筋暴跳,卻沒有衝動,而是猙獰地看著付青鋒“你對我女兒做了什麼?”
付青鋒微微一笑,側開身子,露出身後陷入呆滯的李江涵“如你所見,你害了她。”
不待李從戎答話,付青鋒便道“你暗地投入魔域,她心係父親,前來打聽,卻落入魔掌,是為緣由。”
李從戎的麵色漸緩。
付青鋒不疾不徐道“你反叛人族,助長魔道,無法護你女兒周全,是為幫凶。”
李從戎麵色平靜,古井無波,似乎這一切都沒有關係。
付青鋒不是菩薩,他救李江涵,就是為了擾亂李從戎心智,隻是對方的表現,令他隱隱感到不對勁。
雖然如此,付青鋒還是決定說出最後的話語“你連女兒都可以不要,這身修為,再怎麼高又如何?何況你揠苗助長,再難寸進,到頭來,終究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李從戎平靜地看著兩人,李江涵已經回過神來,顫聲問道“爹,這不是真的,對嗎?這一切,都隻是一場夢對嗎?”
付青鋒按劍在手,蓄勢待發,隻等李從戎泄露氣機,一劍梟首。
然而對方非但不上當,一身氣機反而越發凝實。
李從戎忽然哈哈大笑“女兒是個什麼東西?”
李江涵的眼眸中,因為這句話充滿著不敢置信的神色。
李從戎轉頭微笑的看著蓄勢待發的付青鋒,仿佛散儘了殺意,平和道“我其實想要一個兒子,不過那娘們以死相逼,我也不好拂了她家麵子。”
李江涵嬌軀顫抖“爹,你在說什麼?”
李從戎平靜地說著令李江涵肝腸寸斷的話語“我說,我從來沒把你當人看,你隻是我的一個籌碼,可以擺上台的籌碼。”
“百藥坊的聯姻是,南明書院追求你的大家族子弟也是。”
“我還是個武人時,就在刀口舔血,我深深明白,力量的重要性。”
“你娘不漂亮,但我還是娶了她。”
“我需要她家的功法,哪怕隻是最低端的。”
“好在我雖然移山無望,可是在這種飛雲境都是望之不及的環境中,也是絕世天才。”
“有了功法,她也就沒用了,所以她死了,其實,是我逼的,因為我要在海月城上位,容不得她。”
“我一步步爬上來,為了力量,一切都可以是籌碼,生命也一樣,至於你?”
李從戎粗獷的臉上扯起一抹奇異的嘲弄“女人生來就是玩物,不管多漂亮多天才,還不是得給人生孩子?還想當牧守?千年來都沒有女人當過!”
李江涵顫抖的身軀漸漸穩定下來,目光從不可置信到逐漸接受再到無比堅定。
付青鋒卻知道那不是求生的信心,而是無比堅定的死誌。
一番變故已經令她接近崩潰,生身父親毫不將她視為人的說辭,更是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她解開大衣,露出那曲線畢露,白皙美麗的身子,朝著付青鋒嫣然一笑“比她如何?”
付青鋒知她所指,卻沒有回應,隻是認真說了句“很美。”
李江涵歎息一聲“倘若叫我早遇上你,該多好。”
旋即眼中燃起熊熊烈火!
抄起斷在地上的紅纓槍,義無反顧地向著李從戎殺去!
“父親,今日便以我血,報您養育之恩!”
付青鋒緊隨其後,劍氣無聲無息,比之李江涵的破空尖槍,毫不起眼。
李從戎卻看都不看女兒一眼,心神隻在付青鋒身上。
血濺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