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身邊這幾人隨便拎一個出去,整個燕州都要抖三抖,他卻待若等閒,無視這長年高居上位的威壓。
張道衍率先發難“好!大公果然厲害,邪聖,你麵聖為何不跪?”
付青鋒輕笑道“陛下是否真龍天子,人中龍主?”
張道衍愣了愣神,怎麼也想不到這家夥還敢反問,當下也隻能硬著頭皮道“自然。”
付青鋒搖搖頭“丞相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難道麵聖就可不跪嗎?”
張道衍臉皮抽了抽,先帝方駕崩那會,自己還謹遵朝禮,然而近些年來朝政全靠自己支撐,皇帝也不管事,國師將軍之類的也沒跪了,自己跟那承平老賊鬥了多年一直不能除此奸人,豈忍居其後,自然也就不跪了。
一時間竟然無言以對,他自認身在囚犯之上,哪能同他比較,隻能吹了吹胡子不再說話。
青鳶回頭怒喝“好膽,敢頂撞丞相!”
他嘴上怒喝,手上卻無半點動作。
薑承平眯了眯眼睛,笑道“大公,此妖賊桀驁不馴,妖言惑眾,我來替蒼生一治!”
說罷也不管江長恨什麼反應,一指點出,下一秒付青鋒雙臂儘斷,卻是沒有半點鮮血流出,隻有森森白骨裸露在外。
薑承平愣了愣,他隻用半成力道,未曾想對方體魄真如凡人一般。
心下還不死心,神念探進去,隻見付青鋒神魂上一個鸞鳥印記顯現,強大的神魂被重重枷鎖封住,雖然不像熟知的青鸞宗法門,卻當是青鳶所為無疑。
頓時放了心神,低頭對江長恨賠罪道“陛下勿怪,我憂心妖聖法力尚在,恐傷天子,這才貿然出手,亂了朝野,望陛下賜罪。”
江長恨擺擺手,雖然心裡想賜死這家夥,不過隻要這麼說了,下一秒那些低頭不語的文武百官,大半都會哭著上來求情,絕對搞得自己難堪。
“國師心係寡人安危,無可是非,免罪。”
付青鋒雙臂被硬生生法術轟殺成齏粉,卻半身不吭,麵上還是微笑,腰杆筆直地看著這些權勢滔天的人物。
江長恨原本隻當他是個趁著亂世妖言惑眾擾亂民心的小人,付青鋒這番氣派,到讓他覺得有趣起來。
也不管周圍人怎麼想,自顧自問道“妖聖,你可願伏誅?”
付青鋒哈哈大笑“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伏不伏誅,豈是我說了算?若要我選,卻是先活幾日再說。”
笑聲打破金鑾殿寂靜,一直看戲的蕭開甲眼中精光閃了幾閃,旋即又閉目養神起來。
江長恨是沒想到這家夥如此猖狂,一掃之前的平靜。
張道衍麵色陰沉,憤憤道“陛下,此賊亂民,頂撞百官,無需行刑日,就地處決!”
江長恨沒有搭理這位老臣,雖然張道衍忠心耿耿,但對他也沒什麼敬意,他做事純粹為了世道,但江長恨可不在乎什麼世道。
他現在隻覺得眼前這人有意思。
於是像個頑童一樣,繼續問道“你號稱青平聖人,可有什麼本領?”
付青鋒微笑“草民哪有什麼本領,就是有也被封了,如今隻能靠一張嘴皮子過活。”
江長恨點點頭,忽然想了個主意
“妖聖,你若能說個笑話,逗我一樂,今日便不斬你,留你過幾日安生日子。”
滿朝文武沒有搭理,張道衍也隻是歎口氣,對這場鬨劇視而不見,畢竟他幾次出言無果,還是彆繼續給這個冥頑不靈的蠢皇帝提醒的好。
與其他人不同,他了解民生,自然也就知道付青鋒在霧州的“豐功偉績”。
那些民眾,是發自內心的尊崇,抓了幾個回來,用儘酷刑也不肯說出消息,反倒是幾個獄卒被說得痛哭流涕,就是他聽了,也覺得甚有幾分道理,這種妖人留著,總令他不安心,這才屢次出言想乾掉這個家夥。
掃了眼文武百官與玩世不恭的皇帝,張道衍心中悲歎,整個朝廷,怕是就自己太平間一脈在意朝政,這天下,還能守多久呢?
他忽然冒出了個念頭。
也許沒有青平聖人,也會有太平聖人,真平聖人
他背脊發寒,連忙將這個念頭甩出去,內心深處是種不願承認的失敗感。
贏朝已經衰微了,他節衣縮食,儘心儘力,都挽回不了。
付青鋒笑了笑,道“詩人想當皇帝,皇帝想當詩人,你說好不好笑?”
江長恨對這大逆不道的話語毫不在意,居然認真點點頭
“確實好笑。”
說罷轉向薑承平“國師,此人確實修為儘廢?”
薑承平點點頭“不錯,任憑他如何修為,如今也是手無縛雞之力。”
江長恨打了個哈欠“那便等個十幾日當中行刑吧,派人給他治好,孔雀公的封賞丞相派人送到府中,朕乏了,退朝!”
百官行了禮,陸續退去,今日奏折上了些什麼,朝政論了些什麼,他們是毫不在意的,隻要官帽子在就行。
不求有功,但求無過。
張道衍歎息一聲,今日政事已經論完,也沒什麼好說的,還是一日既往,太後垂簾聽政,跟薑承平勾結,變法之事怎麼也行不通。
心下黯然,也行了個禮“老臣告退。”
付青鋒雙臂俱廢,卻跟沒事人一樣,笑看這混亂的朝廷。
一幫擺子,一個迂腐老頭,一個傀儡皇帝,還有一堆陰險小人。
這天下,不亂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