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延之不是來聽他廢話的,揮手打斷了丘虎,冷冷地道“本官乃刺史大人的長史,奉刺史大人之命監察荊州治下新政的執行情況,剛剛有人向本官舉告,這蒯姓人家不但拒不執行刺史大人的令喻,還殺傷百姓,本官問你,可有此事?”
從江陵出來的時候,顏延之對路強的計劃還有些擔心,萬一那些百姓不敢來討要土地怎麼辦?等他帶兵進了長沙、看到現場情況之後,雖還不知道這些百姓是怎麼被發動起來的,但他知道刺史大人的計策成功了。
聽了顏延之的問話,丘虎雖有些心虛,不過還是沒聽出顏延之的話已經明顯在偏袒百姓。
猶硬撐著道“這……大人不要聽這些刁民胡說,據下官所知,他們不過是同蒯員外家有些誤會,這才聚眾鬨事的,下官派人來協調,卻被這些亂民攻擊,您看看,到處都是血跡,那可都是朝廷的郡兵啊!他們死的太慘了”
丘虎的表演水平還不行,不然這種情況下,怎麼也得擠出幾滴鱷魚淚來。
顏延之也不搭理他,直接命人把百姓的代表王凱等人喊了過來問話。
此時王凱等人做為苦主一方,也無需添油加醋,一五一十地把實情說了出來,另外那些死者的家屬也在,眼看有人要給他們伸冤,立刻跪倒在顏延之麵前哭訴起來。
顏延之本就是貧寒出身,心中的想法同王凱等人一樣,根本看不得貧苦百姓受苦,越聽臉色越陰沉。要不是記著路強的囑咐,他也要殺人了。
扭頭讓張暢之派人向蒯府喊話,限時出來人說明情況,不然就要衝進去抓人了。這邊再命人把郡守丘行聚叫來,他要來個現場辦公。
蒯家現任家主名叫蒯越,蒯家原本就是荊州豪族,甚至在從前江陵陳家還是小門小戶的時候,他們家就已經名聲顯赫了。隻是後來在政局鬥爭中站錯了隊,得罪了當時朝中權貴,才逐漸沒落的。
這次原本以為抱上了桓玄這條大腿,可以重現家族當年的輝煌,誰曾想桓玄也如曇花一現,還沒怎麼地就凋落下去。
對於路強發布的那道政令,蒯家家主早已經知道,不過就象丘行聚想的那樣,他也不信路強有那麼大魄力,敢挑戰整個荊州本土士族豪門。
隨著時間推移,江陵那邊沒有任何反應,蒯家主漸漸有些麻木了,覺得路強不敢動他,而且想要在荊州立足,說不準還得來求助他。
誰知道轉眼間事情就急轉直下,在他一點防備沒有的時候,百姓先鬨了起來,而隨著軍隊的突然出現,蒯家主的心也不由沉了下去。
他突然明白江陵為什麼一點動靜沒有了,因為江陵就在等這樣一個契機,說不定今天發生的這件事,就是江陵在幕後操控的。
蒯家是有不少家丁,可那些家丁在對陣正規軍隊的時候,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同時蒯越也明白,軍隊沒有直接衝進來,已經給他留了麵子,如果等軍隊衝進來,蒯家恐怕也要在荊州除名了。
打定主意後,蒯越命人打開大門,然後親自出去見顏延之。
蒯越這個舉動無疑是非常正確的,路強在同王鎮惡、顏延之等人製定策略的時候,就定下對荊州士族壓而不滅的手段,隻要他們肯乖乖合作,就可以放他們一馬,畢竟路強現在的根基還不夠穩固。
顏延之雖不認識蒯越,但有些人是無需彆人來介紹的,他的一言一行,都足以證明他的與眾不同之處。
看到蒯家主出來,顏延之心中雖仍有怒火,卻也暗暗鬆了口氣,畢竟他也不想衝進去抓人,不然事情就不可收拾了。而隻要蒯家這裡妥協了,郡守那邊就好對付了。
命人把蒯越帶過來,還未說話,蒯越就先開口了。
“這位大人,草民罪該萬死,剛剛草民已經查明,一切都是我的家丁引起的,這都是草民平時疏於管教的結果,草民願意賠償死者,至於刺史大人交代的事情,還請大人容我幾天,草民會做到讓大人滿意的”
搞出這麼大場麵,當然不能憑他幾句話就收場。
顏延之點點頭道“交出凶手,同時你也要同本官走一趟,本官也可以向你保證,隻要你好好配合,本官一定保證你和你家族的安全”
蒯越無奈地歎了口氣,他明白,這次恐怕不是出一點血就行的了。
就在蒯越回去安排家裡的時候,丘行聚終於姍姍而來。
看著表麵似乎很惶恐,卻有恃無恐的郡守丘行聚,顏延之的氣就不打一處來。他之所以沒有命士兵驅散百姓,就是要借著他們的嘴,將今天這裡發生的一切,向整個荊州傳播開去。
顏延之新到路強身邊,荊州大多數郡縣官員都不認識他。
丘行聚眼見一個三十左右的陌生文士胯馬站在士兵前麵,知道他是這支軍隊的領頭人,雖覺這人神色不善,還是上前躬身施禮。
“下官長沙郡守丘行聚見過大人,不知這位大人如何稱呼?可是刺史大人派來的?”
雖然覺得有些不大對頭,可丘行聚還是沒有感覺出,刀已經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顏延之冷冷一笑道“丘大人,你可知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