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這般又聊了幾句,過得片刻,隻聽黃於升嘟囔了一句“看誰還說我胸無點墨……”
……
雖然是新奇的東西,帶來的一定的衝擊。不過也不算很離譜,因此待得時間過去,眾人也都稍稍適應了。
再往前走,許宣將一些想法在腦海中理了理隨後說道“許家最近所遇到的麻煩不算小,因此我弄出這個東西,也是想要突圍。當然,墨汁雖然不錯,但若僅僅依靠這個,其實也不能改變什麼。”他說到這裡,稍稍頓了頓,隨後認真地看了看幾人“所以,請幾位助我。”
“這個……我等能幫上什麼忙?”
黃於升聞言,麵色上露出幾分疑惑。這事情,若是程家插手那還說得過去,畢竟是世代經營墨業的,生意的路子,人脈,都是衝著這個方向去的。但是黃家是鹽商,雖說家業龐大,但是隔行如隔山的限製也很巨大。這個墨和鹽,畢竟是完全兩樣的東西。
“如果按部就班地來做,墨汁推廣出去,被人們所接受……也是順理成章的事情。但是這個需要時間,一年、兩年……或者更多。”許宣說著,搖了搖頭“但是眼下我最缺少的就是時間,所以需要將這個由推廣到接受的時間儘量壓縮一下。因此,需要你們的路子。”
“雖說是墨汁,但是眼下也無須囿於墨業這一行本身,完全可以當成新的東西來做。你們家中都是有路子的,將這些東西儘量地宣傳出去讓人知道……我也準備了幾個後續的計劃,隻要你們那邊準備好了,這邊隨時都能夠鋪開……”他說著,目光又看了看幾人“這個應該不難辦到,就當……是還我個人情吧。”
黃於升聞言,瞪大了眼睛,隨後偏頭“嗬”地笑道“好你個許漢文,你在這裡等我呢……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先前幫我黃家三房,還有縣試……就知道你沒安好心。”
方元夫和程子善麵上也露出幾分複雜。當然,這些都是表麵的情緒,其實說到底,即便許宣什麼都不曾做,這個時候以友人的身份要求幾人幫幫忙,他們恐怕也是答應的。
黃於升縣試的案首以及同沈家的聯姻,帶來的是黃家三房的強勢崛起,這背後都是許宣在幫忙運作。而方元夫也是因此,終於擺脫了有可能娶回一個女同誌的風險。相對於程子善,許宣的幫助某種意義上而言,就更大一些。程家眼下能夠保存下來,也都是因為他緣故。至於能不能繼續保存下去,也是看許宣的心情了。
黃家、程家、方家……能做到這一步的商賈,大抵都不會怕事情。對於官府的規避,也不過是一直以來趨利避害的慣性思維罷了,畢竟這樣能夠省去很多的麻煩。但話雖如此,並不是說真的就害怕或是恐懼。
因此這一次,程家站在許宣這邊,並沒有太多的猶豫。
看著幾人的表情,許宣聳了聳肩“我本來就不是活雷鋒。”
“他是誰?”
“嗬,你猜。”
……
夜色隨著談話的進行,慢慢地朝更深處推過去。因為時候已經到了四月初,天空中的新月如鉤,也並不怎麼明亮。水中畫舫之上,歌妓們唱完了幾首曲子,暫時到了歇息的時候。其間就能聽到書生才子們朗讀詩篇的聲音夾雜著傳過來。還有鶯鶯燕燕的女子聲音,在嘰嘰喳喳地說著話。
若不去論是非,僅僅是欣賞的話,著實是一個十分不錯的良宵。
“隻是,這墨汁……”想到某一個關隘,程子善皺了皺眉頭,遲疑地說道“嚴大人那邊,會不會也有些想法,畢竟一樣是墨的配方。”
許宣聞言笑了笑“這個、我自然還是有後手的。所有的事情,到得發生的時候,自然能夠解決……我這一次所說的危機,其實並不單純是因為嚴知禮的緣故。真正的危機,其實還是在於眼下徽州府墨業裡麵。”
他說著聲音稍稍頓了頓,隨後接著說道“不同的聲音太多了,這個比較麻煩……許家雖說眼下情況比以前好了很多,但是畢竟時日尚淺,根基上難免有些不足。我過一些時候,大概會離開這邊出去一趟。因此想要借著此次機會,將徽州府墨業的格局徹底定下來。”
“眼下雖然許家已經崛起,總的格局也開始改變,但是這個程度遠遠不夠……就比如這一次,隻是一些小小的風波,一些跳梁小醜就開始上躥下跳了。”他說著眯了眯眼,眼中露出幾分危險的光芒。隨後笑了笑,又恢複了雲淡風輕。
“總之,能看出許家的薄弱……至少在掌控力上還是不及你們程家當時的程度。”他說著搖頭笑了笑“所以,就看這一次了。嚴知禮倒是給了我一個很好的機會,所有的問題都已經擺出來,隨後一個個地敲打過去就可以了。”
程子善聞言,張了張嘴,隨後偏過頭,將心頭才泛起來的一些情緒努力的壓下去。隨後的一段路,他的情緒一直很難平靜。
想著許宣先前的一番話,他的心頭甚至有幾分荒謬的感覺。
所有的人包括他在內,此前一直以為來自嚴知禮的壓力,是許家所麵臨的大麻煩。並且在這之後,許家所有的運作也確實是朝著這個方向過去的——大幅度的抽離資金,削減縮進生意事項,看起來損失不小的樣子。
這些舉動都看在有心人的眼中,通過許家舉動,可以從側麵了解一下許家的具體情況。但是此時聽許宣的口氣,這些在常人看來已經相當棘手的事情,在他這裡似乎完全不放在心上。
他將價值巨大的墨方無償的分給其餘的墨商,又搞出來這種叫墨汁的東西,原本以為是用來應對嚴知禮的,但眼下看起來完全不是。
他想要做的是更有高度的事情——將所有對許家抱有惡意,或是有不安分心思的墨商通過這樣的機會狠狠地敲打一下。看起來有些不可思議,但是這個時候,他確實是朝這個方向去的。
隻是,嚴知禮已經決心對付許家……這個真的很好解決麼?
暫時也沒有人來解答他的疑惑,所有的一切,都是會在隨後就見到分曉的。
……
幾人雖然都還年輕,但是在家裡也都能說得上話,這個時候隻是將所謂的“一得閣”墨汁進行推廣,他們還是能夠點頭的。
夜很深沉了,風裡有些明顯涼意,再到下一個路口,幾人分道揚鑣。至於那瓶墨,被程子善要走,說是拿回去給家裡人看一看。許宣叮囑幾句,大抵也是要對方注意保密,對於這些程子善點頭表示知道。
隨後就是正式地分開了。
……
第二日清晨的時候,縣衙裡一些消息傳到曹家的時候,曹功英才剛剛起床。
“許家將墨方交出來了?”聽了管事的彙報,曹功英臉上露出幾分喜色“嚴大人真的想將那些墨方轉讓給曹家?”
“回老爺,縣衙裡傳來的消息是……一萬兩銀子,那些墨方就歸曹家了。”管事的聲音有些激動。
“一萬兩……這麼多。”曹功英皺了皺眉頭,隨後在椅子上坐下來,思索了片刻,隨後聲音乾脆利落地說道。“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