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酒後吹牛說出自己匪首身份是有可能的。隻是他一個匪首,這也太不謹慎了。
知縣問“於會關哪了?”
“裡麵,大人。我給您帶路。”
知縣又請劉典史跟他往裡走。
那衙役從前帶路,劉典史心事重重跟著知縣繼續往裡走。
幾個人在衙役帶領下走到裡麵一間牢房門口,還沒等說什麼,裡麵一個人撲過來抓住鐵柵。
“大人,教諭大人!快救救我爹啊,我爹快不行了,他們一味刑訊逼供嗚嗚嗚……”
劉典史吃驚的看著那個二十歲上下的年輕人,又看了一眼旁邊一臉尷尬的江知縣。
江知縣尷尬的看了看劉典史,聲音有些不自然“這是於會的兒子,是縣學生。他有功名在身,我沒讓人用刑,但已經呈報學政革除他的功名了。”
劉典史對平樂知縣又一次感到震驚和無語。
一個秀才寒窗苦讀數年才得的功名你這還沒定罪就給抓了,還直接報請革除功名。
就不怕最後審完發現是冤枉的嗎?
江知縣對於會的兒子道“你爹已經招認了,他確實知道潘慶是匪首……”
“不可能!我爹分明是屈打成招!大人,學生一家本分經營,怎麼敢通匪?你跟我爹相識多年,難道不知道我爹他就是喜好結交而已……”
這間牢房裡沒有關其他人,隻關了於會一家三口。江知縣有些心虛的看向牢房一角一動不動的兩個人。
突然其中一個人顫了一下,發出低低的呻吟。
於會的兒子趕緊過去急切呼喊“爹,爹……”
江知縣又尷尬的看向劉典史“劉大人,你看還有什麼要看的嗎?”
劉典史趕緊搖頭。
“那不如請劉大人隨我先出去,這裡實在醃臢。”
劉典史連忙同意了。
幾個人又沉默著離開了大牢。
出了大牢,幾個人才同時呼出一口濁氣,感覺又活了過來。
再回到縣衙內坐好,兩人之間的氣氛始終有點尷尬。
劉典史猶豫再三道“大人,下官有幾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知縣連忙道“劉大人請講,下官洗耳恭聽。”
有沒有立場講,劉典史這時候也不得不講了,不然於會一家真的出點什麼事,回去怎麼交代啊。
“大人啊,要我說,其實這案子尚未最終定案,大人為何急於一時啊?反正城門守住了,人也抓起來了,大人何不等到定案再說。”
“既在知縣任上,自然要勵精圖治,為朝廷分憂,怎可怠慢推諉……”
可你這也沒為朝廷分了憂啊。
劉典史覺著額角有點跳。
“大人,您彆怪我逾禮啊,我也是看出大人心懷遠誌又待我至誠才唐突進言……”
“劉大人彆客氣。我自到任,身邊連個拿主意的人都沒有,大人若能指點一二,於我是大恩。”
“大人,你有沒有想過,你新官上任,寧可不做不要做錯啊!”
“劉大人何出此言啊。陛下聖恩,吏部垂青,將我從教諭提拔為知縣,我豈能做那閉目塞耳之事。”
“就是因為朝廷重用您才更該謹慎。你想啊,你才新上任,對律法也不熟悉,萬一錯用法例,或者冤了一個人,豈不是辜負陛下聖恩?”
平樂知縣聽了這話當時愣住,額頭慢慢冒出汗來。
“您現在於斷案上想必也沒什麼經驗,怎麼保證那些證詞可信可靠?這麼多人,你又怎麼保證沒有人是屈打成招?萬一讓推官或巡按發現錯漏百出,甚至或者有人到了秋審又反口喊冤你又當如何?
這麼多人,倘或打死了幾個……就算朝廷體諒大人才到任不善斷案,引來民怨,也難免會懲戒吧。
大人何不先仔細的問一問有沒有老練的師爺,先請一個襄助一二。等到業務熟練了再為朝廷分憂?”
聽著劉典史的分析,江知縣越聽越後怕,額頭的汗越冒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