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魏!
天上飛著鳥雀,整個的老城處處動中有靜,這街道在平常本來是很清靜的,過了某個時辰,呼地一下就熱鬨起來。
這邊街中間聚集了一大群人,具著各樣的身材,穿著各樣的衣服,有著各樣的麵孔,層層密密的圍成了一個大圈子
站在後麵的人,都伸出頸項,好像要儘力使他們的身體立刻長高幾尺,而僥幸得站在前麵的人,又似乎拚命要擴大自己的身體,恐怕他們看見的景象,被後麵的人偷看去了一般。
在選樣你推我,我擠你的競爭中,又夾雜著從許多口裡吐出來的話語。
這街道確實是熱鬨起來了,街道熱鬨起來了,兩邊都是些二層樓的房子,一些光著屁股的孩子們在街道上追逐奔跑,大部份的商店已經開了門。
什麼糖、鹽、紙張、零食、手帕、圍巾、靴子、罐頭食品、日曆、藥品,一應俱全。
孔乙己駕著馬車轉入一條小街,這條小街南北走向,北口是舊王宮,南口是占地頗廣的城主府,離城主府尚有百步之遙,便有一隊隊軍士來回巡邏,站崗放哨。
東西各有兩條小巷通往繁華的街市,雖然說是小街一條,卻是城中的通衢之道,毫無閉塞之感。
街邊綠樹成蔭,街中石板鋪地,行人衣飾華貴,館所富麗堂皇。天藏城人稱這條小街為黃街,是說它沒有塵世的粗俗喧囂,處處透出天堂般的的富貴寧靜和風雅。
天藏城曾是前朝國都,此街原本為禦道,夷人建立的王朝,被高武大帝摧毀,天藏城中百姓,便把皇街改為黃街,也算是另類的懷念了。
三個小孩看得眼花繚亂,恰遇一個算命先生在街邊開了個卜肆,敲著報君知。
用金紙糊著一把大阿寶劍,底下一個招兒,寫道“斬天下無學同聲,左右分彆是瞻乾象遍識天文,觀地理明知風水。”
旁邊掛著一張寫了幾行字的白布,陰陽有準,精通周易,善辨六壬,五星深曉,決吉凶禍福如神,三命秘談,斷成敗興衰似見。
隻見那算命的五十多歲,胸前飄著花白的山羊胡子,三角眼中目光炯炯,黑臉精瘦,穿著一身白布衣褲,倒有幾分道骨仙風。
有幾個鄉下人圍著他的測字攤子,在那攤子上,毛筆、硯台、字卷子、筒子、通書、萬年曆、空白的命書、白紙單子。
硯台盤子上邊,插著一個白紙牌子,上麵寫了“代寫書信”四個字。
算命的臉正對著一四十多歲的、包了青布包頭的鄉下女人,左手在掐子醜寅卯,初一初二三,……右手的筆在粉板上畫,嘴裡在問—
“你問財氣?問運氣”
“問運氣,我家男人,這個月裡可能出門做點小生意……”
卜肆旁邊立了一個鐵桶子火爐,火爐上擺了烤軟的金色紅薯,濃鬱的香味又黏又稠,在零星的趕集人的頭頂緩緩地流動。
楊信陽讓孔乙己把馬車停下,跳將下來,伸手順袋裡摸了幾個錢,買了烤紅薯給兩姐妹,跟著走到算命麵前,扯他一卦問問財氣看。
算命看著楊信陽上下打量,看看他的掌紋,道此卦非凡,有百十分財氣,不是小可。
楊信陽笑罵,“你這憊懶先生,怕是沒得開張,想訛多幾個錢。”
那算命的一本正經,“心誠則靈,老朽可以料定前世今生,不妨多一些財氣,老朽幫你把把命脈,虧不了你。”
楊信陽笑著從兜裡摸了一葉碎銀子遞過去,算命接了,“小哥兒,請說一下八字吧。”
楊信陽說了自己的八字,算命的一邊琢磨楊信陽的掌紋,一邊嘴裡念念有詞,另一隻手屈指算著什麼。
沉思半晌說“小哥兒,有沒有聽說過《詩經》中的周南——桃夭篇。”
楊信陽心說詩經我知道,不過我隻知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這可不能說出來,於是搖了搖頭。
算命的搖頭晃腦起來。
“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於歸,宜其室家。逃之夭夭,有鱝其實,之子於歸,宜其室家。逃之夭夭,其葉蓁蓁,之子於歸,宜其室人。”
算命搖頭晃腦朗誦一遍後說“小哥兒,這首詩描寫的是女子出嫁時的情景,並對新娘的美貌和美德給予讚美。大意就是在桃花盛開的時候,有一個像桃花一樣美麗的女子,能夠生兒育女,能夠使新郎的家族子孫像桃樹一樣的果實累累,枝葉茂盛,是一個對新郎家非常合適的人選。所以,古人在讚美、祝賀婚姻時常說,既和周公之禮,又符桃夭之詩,就是出典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