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魏!
僅僅是剩下了快要成泥的薑末,魚的精華完全的融化,這時候才是灑進去少許的鹽和胡椒,一鍋魚湯便新鮮出爐了。
少年邊聽邊吃,頃刻間便把一魚湯麵吃完了,打了個飽嗝,揉揉肚子,露出滿足的笑容,直直看著楊信陽,“想不到,你也是做菜的大廚,我還以為你是會仙樓掌櫃的跟班呢。”
楊信陽嗬嗬一笑,“這話也不算全錯,會仙樓掌櫃,確實是我師父。”
“哦,那我考考你,這魚還有什麼做法嗎?”
考校我來了,楊信陽心中暗笑,河豚常出於春暮,群遊水上,食絮而肥,拿來清蒸最美。
在魚肚子裡塞蔥結薑片、魚身上墊幾片火腿上方、再加糖和酒釀來蒸,幾乎沒有鹹味,清清淡淡的為好。
上桌時撥開酒釀,夾肉來吃,最美的就是魚鱗下膠狀的白肉,吸收了糖和酒釀的甜味,甘香可口,比甜品好吃得多。
“聽起來,比大梁裡的更好吃呢。”
少年聽得悠然神往,楊信陽道,“小哥兒若是想吃,春暮時分,可以來我這裡,禦膳坊。”
“當真?”
“商家誠信為本,不會騙你的。”
少年眼角露著笑意,“好啊,那到時候來找你,對了,小掌櫃,你叫啥名?”
楊信陽把名字說了,少年默念幾遍,點點頭,轉頭對身邊青年男子道,“阿大,外麵雨停了,我們也該走了。”
阿大聞言,從兜裡掏出一個金葉子放在桌子上,把楊信陽唬了一跳,“這碗魚湯,值不得這麼多錢。”
少年微微一笑,楊信陽是這麼猜的,因為他眉眼露著笑意,然則一張麵癱臉看起來毫無波動,委實詭異。
“這碗魚湯值一半,你跟我聊了這麼多,值另一半,你可不要推辭,要是那麼客氣的話,說不定下次我就不來了。”
楊信陽也不是矯情之人,“好吧,我收下了。”
少年招呼了護衛離去,方要踏出門口,身後楊信陽的聲音,“你還沒告訴我你叫什麼?”
“下次告訴你。”
楊信陽……
金葉子在手裡沉甸甸的,孔乙己湊上來,賊忒嘻嘻,“信哥兒,你可真是厲害,幾年前也是一番話讓邊掌櫃留下一錠銀子,這次也是一番話讓這富家公子給你一片金葉子。”
“想學嗎?我教你啊。”
孔乙己跟在楊信陽身後,“信哥兒,動心了吧?”
楊信陽一臉疑惑,“什麼動心?”
孔乙己用古怪的眼神看著楊信陽,“方才我躲在後麵,可都看到了,你們兩個,那眼神,嘖嘖。”
“老孔啊,你這是老不正經了嘛。”
“不不不,”
孔乙己一本正經,“信哥兒動心正常,隻是對方也是個帶把的,你這該不會真動心……”
“滾!”
雨後天晴,天邊出現了彩虹,先是一條,很朦朧,跟著又出現了一條,非常清晰,顏色也濃。
第二條彩虹一現身,第一條彩虹的形態和顏色也跟著清晰和濃烈起來。兩條彩虹彎彎的,非常鮮豔,要紅有紅,要黃有黃,要綠有綠,要紫有紫的。
街坊家的孩子們已經歡呼著從屋裡奔出來,衝到街上,用缺了門牙的小嘴,甜甜地唱起“彩虹兒彎彎,小船兒彎彎……”
楊信陽愣愣看著,忽然笑了起來,讓旁邊的孔乙己莫名其妙。
——
一輛罩著篷布的馬車在禦膳坊門前停下,車廂裡先探出一個頭來,紫醬色的一張方臉,濃眉毛,圓眼晴,臉上有許多疔皰。
他看起來大概有四十歲了,身材魁梧,舉止威嚴,一望而知是頤指氣使慣了的大亨,身邊帶了一個跟班的,約莫三十來歲,湖色線春棉袍,尖頂瓜皮帽,胡須許久不曾修剃,臉色很灰敗,然而這是怎樣的一雙眼睛:冰冷、僵直,隻有宰殺後的死羊眼才這樣可怕。
進了禦膳坊,二人要了二樓的包間,翠微端了茶進去,夾著一隻炭筆,問客人想吃什麼。
這人慢條斯理品了一口茶,指明要見楊信陽,說是要談一宗大買賣。
楊信陽正帶著林家姐妹在夫子的學堂上課,聽到蝌蚪的傳話,隻能暫時告辭,單人回來,心裡不爽到了極點。
“鄙人乃是夏國商人,姓程名宰,世代儒門,少時多曾習讀詩書,考了幾次不中,和族兄四處支借了一筆銀子,四處行商,到明國東北地方,采集當地人參、鬆子、貂皮、東珠之類,販往夏國和楚國,往來數年,竟成夏國一流大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