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魏!
“那是自然……哎,你還沒回答我呢。”
“利莫長乎簡,福莫久於安。”
冉虎一臉茫然,“信哥兒你知道我書讀得少,就不要用這種文縐縐的話來考我了。”
楊信陽笑笑,拉著冉虎坐到自己屋前長凳上,老母親給兩人端來熱騰騰的豆腐腦。
看著冉虎吃得狼吞虎咽,楊信陽道,“這句話說的是,利益沒有比簡樸更長久的,福分沒有比安定更久長的。”
道常無名,樸,道常常是說不清道不明的,若非要用一個字概括,那就是樸,有了簡樸的品質,天下沒有什麼事情能夠讓你臣服。
這道理簡單,做起來可難了,皇帝,當官的,若是能抓住簡樸治國,天下將會歸順於他,天下最得利的事情莫過於簡樸。律法也是簡樸的,遵循法律,就好比晨露一樣,簡樸而不散漫。
至於安定,車馬沒有遠途奔跑的勞累;旌旗沒有兵敗大澤的紛亂;民眾不因外敵侵犯而喪命;勇士不天折在將軍的戰旗之下;英雄豪傑不把名字記錄在圖書上,不把戰功銘刻在盤盂上,國家編年的史冊無事可記。
如此,則天下太平,人民得益。
看著冉虎似懂非懂的眼神,楊信陽歎了口氣,自己兒時就能交到冉虎穀梁這樣天性至純之人,真是人生有幸。
——
一輛尋常的馬車,緩緩駛入大梁,車船的篷布被掀開,車內主人好奇打量著大梁城的景色。
可惜目之所及,卻有些大煞風景,街道兩旁,多是衣裳襤褸的乞丐。
她們多半是赤著汙黑胸脯的中年婦人,懷裡喂著個泥鰍似的嬰兒,地下又跑著一個十歲左右麵色焦黃的孩子,看到衣飾光鮮之人走過,就徒然地伸出一隻肮臟的手來嚷著“可憐!可憐!”
“停一下!”
得兒一聲,馬車停下,蹦下來一個少年,他慢慢地走下來,那些婦人看見卻都忸怩著藏起臉來,有的竟連忙躲避到一邊去,隻有幾個小乞兒,扯著嗓子喊可憐。
少年有意找她們談話,無人肯理睬,直走到一棵大樹下麵,那兒一個老婆婆,臉上瘦削不堪,黃中帶黑,神色仿佛是木刻似的;隻有那眼珠間或一輪,還可以表示她是一個活物。
她一手提著竹籃,內中一個破碗,空的;一手拄著一支比她更長的竹竿,下端開了裂她分明已經純乎是一個乞丐了,當著路口坐著,旁邊還睡一個小孩。
老婆婆咳了幾聲,掃清一下喉嚨,不好意思的望一望,伸長著脖子向前張看著,似乎眼神不太好,不知有人走近。
直到那一長串人影響著一個一個的銅子落入乞盤裡,通過了前麵一道道嚷聲鼎沸的關隘,到了近處約摸一二丈的地方,她才用一種出乎意外的最敏捷的手法抱起了她那個赤身露體的孫兒,放到自己懷裡,用衣裳掩蓋著,同時放開洪亮的聲音,唱了起來“燒的是平安香嗬,舍一個如意錢。看你五穀裝滿倉嗬,添子又添孫……舍一個錢嗬,各人修好各人的嗬,舍的快發的快,舍得多發的多嗬。老奶奶看在眼裡的嗬……”
當她這樣唱著的時候個行列已經到了跟前,她的孫兒自動的從她懷裡鑽出來,跪到地上,雙手拱在胸口,一上一下地動著,牙齒發顫,清涕直流。
少年正欲要開口,卻見迎麵走來了一批香客,有老有少,龍頭木拐,小褡褳,手裡各秉一枝香,低著頭,神氣嚴肅得帶著痛苦成分,一步挨一步的走過來。
每走過三個五個,總有一兩個從褡褳裡摸出銅子,丟到老婆婆的乞盤裡。
有時也有攤開手心,或是拍拍褡褳,表示錢已經完了的,那老婆婆就有一種權利伸手去掏查他的褡褳,查看了,實在是沒有,才放他過去。
如果這樣子的香客一連有這麼五六七八個,那這個老婆婆就著了慌,一邊咒罵似的狼聲嚷著,你是行好的嗬i你是行好的嗬。”一邊就有權利去扭住一個香客的衣裳,不讓過去,直到彆人代給了錢才放他走。
少年上前喚了幾句,那老乞婆直勾勾盯著他,少年問了幾句,這老乞婆搖搖頭,喃喃道,“老婆子什麼都不知道,隻知道這碗裡放滿子兒是最好的,你給了不少,老婆子倒是可以同你說一句,富家少爺,往城裡走走,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