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聊著天,一旁安靜喝茶的徐妙雲忽的放下茶碗,捂著嘴難受地嘔了一下。
朱棣的注意力瞬間被吸引過去,有些擔心道:
“怎麼了,是哪裡不舒服?”
徐妙雲顯然很是難受,臉色都肉眼可見地蒼白了許多。
她緩了好一陣才徹底恢複,對丈夫微微擺手:
“或許是最近舟車勞頓,沒休息好的緣故,無妨,這幾日多休養就好。”
“你們說正事吧,我沒什麼。”
馬皇後、太子妃等已經生育過的女人們都圍在徐妙雲身邊,給她傳授各種保胎小技巧。
一邊的張唯也是。
“我可沒有,你彆胡說!”
“馬車顛簸,加上沒有休息好,這應當是正常的吧?我不會……不會得了什麼不治之症吧?”
…………
她今年才十五六的年紀,自幼跟著徐達習武,身體素質從小就很不錯,大病都沒生過一場。但這會兒徐允恭和張唯信誓旦旦地替宋慎的醫術打包票,宋慎又忽然特意問起了她的症狀,還說對了,這就讓人不得不擔心了。
蔣瓛為難道:
“太子殿下聽說這事兒後,也帶著皇孫殿下跟著皇後娘娘一起去了,太子妃娘娘也去了,似乎是想一起看看結果。”
你現在一是個瞎子無法看氣色,二跟徐妙雲坐了八丈遠半句話沒講過,三更是沒有把過脈,看診講究望聞問切四個字,攏共隻占了個“聞”,也就是剛才聽見徐妙雲嘔了一下。
不……這就蓋棺定論啦?
朱元璋呲了呲牙,又問:
要是所有女子乾嘔都是懷孕,那這世道不是亂套了嗎?!
“燕王殿下堅持沒有讓王妃騎馬趕路是對的,她如今的月份恐怕還不足一月,或者剛到一月,若讓她騎這麼久的馬趕回應天府,孩子怕是半路就要沒。”
他們倆都是親眼見過宋慎如何將一個飆血的傷患給止住的,而且還是在眼睛完全看不見、全憑指揮的情況下。而且,現在徐允恭甚至已經得到了準信,張老三那條腿三天之內不紅腫流膿就算是徹底保住了,那他還有什麼不敢信的?
至於張唯……
徐妙雲也愣了一下,本來覺著這問題確實冒昧,有些不知該從何說起。
反正父皇是肯定靠不住的,不如一開始就直接找大哥!
宋慎被扯得東搖西擺的,連忙舉手投降:
“不是不是!哎呀允恭你先冷靜些!”
身旁,朱標拍了拍他肩膀,笑道:
“都跟你說了,隻要是宋慎說的,多半沒什麼錯。”
——以上分彆是朱元璋、馬皇後和朱標三人的反應。
這時候朱棣才慢慢回過味兒來——
沒了朱允炆還會有其他孩子,可朱標沒了,那他們夫妻倆一輩子的心血可就毀了一半——還有另一半,便是這江山。
蔣瓛愣了幾秒,見陛下已經略有不耐,才趕緊吩咐出去:
“擺駕!擺駕太醫院!”
離得遠遠的,越遠越好!
不是……
這種事情,拖一天就多一分風險,所以從古至今才有了個不成文的規矩,便是胎兒不足三月,消息最好不要外傳。沒見東宮裡那位呂氏嗎,肚子大得都快臨盆了,莫名其妙孩子還是沒了。
朱棣人都已經傻了。
宋慎咳嗽一聲,幽幽道:
“有沒有一種可能,王妃是懷孕了呢?”
沉默,沉默是今天的武英殿。
張唯斜眼睨著他,冷不丁冒了一句出來。
朱棣左看看妻子,右看看大舅哥,三人臉上都是一模一樣的茫然。
他沉默了一下,似乎在整理措辭,偏偏這種表情讓徐允恭和朱棣差點急死。
隻有一個人的臉色頗為微妙。
…………
怎麼說呢。
如果不是怕泄露身份,陛下怕是隻差把宋慎叫進宮裡保護起來了,就這地位,隻要宋慎敢說,張唯就敢信。
會客廳裡陷入死一樣的寂靜。
洪武十一年七月,朱棣的嫡長子朱高熾出生了,生於中都鳳陽。
比如……
“什麼,宋慎說燕王妃懷孕了?!”
他一改剛才進門時候的拘謹,全盤心思都放在了妻子身上,生怕她磕著碰著。
“什麼,我爹知道老四去找宋慎了?!”
朱棣咬了咬牙,還是拱手道:
宋慎虛空瞪眼:
朱元璋:……
說到最後,徐妙雲自己都有點擔心了。
前者也有點擔心妹妹,但跟朱棣一樣,看了看沒什麼,他就也沒太放在心上。
總而言之,心情很複雜。
“那標兒呢——太子,太子去哪了?”
拋開沒有經驗這一點,剛才徐妙雲隻是喝著茶就突然乾嘔,要說是舟車勞頓沒休息好,那真的不太能說得過去,所以宋慎認為她已經懷孕的可能性很大。
負責給朱元璋傳消息的人是蔣瓛,而他之前也得到了陛下的旨意,凡是有關於宋慎的消息,在通報他的同時都要往文華殿和坤寧宮各自送一份過去。
那就是完全看不見的宋慎。
“恭喜王妃,您已有身孕,隻是還不足一月,不仔細是看不出的,前三個月都要小心謹慎些才是啊!”
武英殿、文華殿、坤寧宮三個地方,朱元璋、朱標和馬皇後同時收到了儀鸞司傳來的消息。
兩個大男人跟保鏢似的護送徐妙雲走出了宋慎家。
後者聽著他們漸行漸遠的腳步聲,長長舒了口氣。
怪不得,怪不得宋慎連話都沒跟妙雲說兩句,就敢說她已經懷孕。
哪怕真的是他判斷錯誤了,又有啥問題呢?
不論如何,徐妙雲懷上朱高熾的時間點也就是這一兩個月,早晚都是要發現的,他預言一下又沒啥問題,隻要現在能把朱棣兩口子加徐允恭從自己家裡攆走了就行!
他梗了好一會兒,才憤憤不平地一甩袖子:
“愣著乾嘛?擺駕!擺駕太醫院,咱也過去!”
皇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