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宮,李青就去了兵部衙門後堂,找到於謙。
“王尚書呢?”
“身體不適,休假了。”於謙知道李青的意思,揮退門口的衙役,說道,“王尚書雖不滿皇上做法,但大事大非上還是拎得清的。”
“他真不會和那些人同流合汙?”李青狐疑。
於謙笑道“先生莫要把文官看得太不堪了,任何群體都有好壞之分,哪怕是那些大地主,也有樂善好施之人不是?”
李青摸了摸鼻子,點頭道“你說得對,是我對文官有偏見,連帶著看所有文官不是好人,這樣確實不好。”
於謙欣然笑了,他是文官,自然想為自己這個群體正名。
不料,李青又補充道“不過我看那王驥不像啥好人,但這都不要緊,個人私德方麵無甚打緊,隻要在政治主張上,不和我們起衝突就成了。”
於謙||“先生這是歧視文官。”
“確實。”李青不否認,聳了聳肩,“主要是他們心太黑,不然太祖為何會殺那麼多呢?
太祖在位時他們不敢忤逆,可自太祖駕崩後,這個群體就沒有安分過。”
李青哼道“若非太宗靖難,大明指不定變成什麼樣呢,你說,我能對文官沒偏見嗎?”
“先生,我也是文官。”於謙說。
李青搖頭“你不一樣。”
於謙撓了撓頭,好奇道,“從我入朝開始,先生就明裡暗裡栽培、幫襯,這是為何啊?”
“因為……我看你順眼。”李青張口就來。
於謙自然不信,不過見李青不想說,也沒再追問。
他主動岔開話題“這次京師留多少人?”
“四萬吧。”李青笑著說,“留下四萬一樣能平定動亂,事情發展到現在,基本已經分出了勝負;
雖然即將麵臨動亂,但實際上結果已經注定,看似危急,實則不過是水到渠成罷了,你也不用太緊張,保持一顆平常心即可。”
於謙苦澀,“可是……終究還是要遭受陣痛啊!”
“打得一拳開,免得百拳來!”李青卻有不同看法,“這次將這股歪風鎮壓下去,往後就好控製了。”
於謙歎了口氣,默然點頭。
道理他都懂,隻是……心裡很不舒服。
“對了先生,這次皇上用不用楊洪?”於謙問。
“此人如何?”
“絕對信得過。”於謙認真說,“並非我們有姻親關係,此人確實是個良將,為人品性皆是上乘,當初我們結姻親,還是英國公牽的線。”
李青點頭“這次出戰名單上沒有他,不過,既然他值得信任,留下拱衛京師也是極好。”
“這樣安排…也挺好。”於謙點點頭,略有些遺憾“他多年不得晉升,一直有些鬱鬱不得誌,我還以為……他這次能得到機會呢。”
李青笑問“要不我給皇上說說?”
“那倒不用了。”於謙搖頭,“既然已經定下了,那還按原計劃來,我也就是問問而已。”
李青笑了笑,教道“這人啊,還是莫要以極高的道德標準束縛自己為好,隻要那顆心是好的,成事大者不拘小節;
拘小節,難成大事!”李青說,“內舉不避親,他既有能力,你大可向皇上爭取,一味的追求大公無私,並不可取。”
於謙隻是笑了笑,顯然,沒聽進去李青的良言。
見狀,李青不再勸,他知道於謙的秉性,怕是這輩子也難改了。
每個人的價值觀都不儘相同,所追求的,所堅持的也不一樣,沒必要把自己的意誌,強加到彆人身上。
李青道“找個由頭,先讓戶部……算了,估計皇上這兩天就會找你商議了,到時候你和皇上、張輔定吧。”
“啊?”於謙見他一副撂挑子的架勢,頓時急了,“先生不參與?”
李青翻了個白眼兒,揶揄道“張輔指揮大軍沒的說,又有鎮壓叛亂的經驗,你對軍事也了解,做了這麼多年的兵部侍郎,後勤還鬨不明白?”
於謙臉上一熱,訕訕道“先生足智多謀,有你在,我心安。”
人嘛,總想有個靠頭兒,亦或說想有個兜底兒的,這是一種惰性。
於謙倒不是非讓李青做些什麼,哪怕李青什麼都不乾,隻要往哪兒一站,他心裡就踏實。
“先生,這麼大的事,你還是全程參與為好。”於謙訕笑道,“哪怕隻是監督也行啊,彆再三天打魚……咳咳,現在特殊情況嘛。”
李青好笑道“這次不是什麼謀劃算計,拚的是實力,京師三大營豈非浪得虛名,隻要穩紮穩打,我們沒輸的可能。”
“但要是計劃周祥,可以把損失降得更低,不是嗎?”於謙說。
“行吧行吧,我不鹹魚就是了。”李青無奈答應。
於謙笑著點頭,見李青轉身就要走,問“先生去哪兒?”
“這兩天連續早朝、午朝的上,我有些累,回去歇歇。”李青揮了揮手,頭也不回地離去。
於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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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朝堂上。
君臣之間劍拔弩張的氣氛愈發濃烈,就連站班太監都覺得不對頭,空氣中彌漫著濃鬱的火藥味。
君臣奏對一如從前,但處處透著違和。
朱祁鎮毫不在意,最壞的打算都做好了,他還有什麼可怕的。
早朝時間結束,朱祁鎮卻故意留堂,群臣心中惱火,但又無可奈何。
朱祁鎮歎道“近些年來,國庫收入逐年減少,甚至到了入不敷出的境地,糧食雖夠用,但金銀儲備卻縮水嚴重……”
群臣靜靜聽著,也不接話茬,故意晾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