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堂。
王佐剛一隻腳邁進大堂,便拱手道“見過英國公。”
三人起身,張輔還了一禮,這些年來仗沒怎麼打,廟堂爭鬥卻少不了,久而久之,他也被文臣影響,玩起了當麵笑,背後刀那一套。
平日與文臣相處,表麵上都還過得去。
“坐,坐吧。”王佐伸手做請的手勢,“國公上座,來人,看茶。。”
張輔笑道“這是戶部大堂,本國公豈好坐首座,王尚書請。”
二人推辭一番,最終,王佐坐在首位。
“英國公、於侍郎,不知這次來戶部是為……?”
“調度軍需。”張輔抿了口茶,取出禦令,“福建動亂,皇上命本國公即刻前往平叛,這是批紅的軍需清單,王尚書過目。”
王佐臉色一僵,雖說心中已經預料到了幾分,但還是難掩震驚,小皇帝竟真要動兵。
他乾笑道“這個…按理說,地方動亂應有地方來平叛才是,巡撫、指揮使、布政使,都有守土之責,倭寇鬨得凶,是他們的失職,該由他們彌補過錯。”
“理兒是這麼個理兒,但皇上已經下了令,還請王尚書照辦吧。”於謙說。
王佐訕訕道“這…還是從長計議的好,出兵這麼大的事,不在朝堂上議出個妥當法子怎麼行?”
張輔皺了皺眉“聖旨已下,王尚書遵旨便是,莫要自誤。”
“國公……”
“王尚書若有異議,不妨跟下官走一趟。”李青笑著說。
“去哪兒?”
“進宮和皇上詳談。”
王佐臉色一沉,不爽道“本尚書和英國公、於侍郎說話,豈容你個都給事中插話?”
於謙淡淡接言“這是皇上的意思,皇上說了,王尚書若是有異議,隨李先生一起進宮,當麵說。”
“這……”王佐陷入糾結,一番思量後,無奈點頭“好,我簽字。”
利益受損的不止是他一人,憑什麼要他一個人來扛?
王佐簽了字,接著,以身體不適為由,指派了個主事隨幾人去調度軍需,然後,立即派心腹知會同僚。
僅半日功夫,消息就傳了個遍。
然後,群臣跪宮門。
但,朱祁鎮麵都不露。
一群人從下午跪到天黑,直到宮門落鎖,也不見皇帝身影,隻好憋著氣,約好等次日早朝再釋放。
次日,早朝。
群臣憤怒值達到,大招蓄滿,然,卻撲了個空。
小皇帝以身體不適為由,停了早朝。
那就午朝,他們又憋了回去。
午朝,
群臣再入朝堂,又被告知午朝也停了。
這下,他們受不了了,知道明日還會是這個戲碼,紛紛要求見皇上。
但朱祁鎮根本不予理會,他倒也不是怕,畢竟兵都要出了,還有什麼好怕的?
隻是不想扯皮浪費時間罷了,他都打算好了,軍需一日不準備好,他就一日不上朝。
群臣自然不會讓他清淨,一個個嚷嚷著有重大政務要上稟,同時,休養好的言官又開始了罵戰。
罵皇帝怠慢政務,罵皇帝不思民間疾苦,罵皇帝妄動刀兵……罵的不亦樂乎。
要說這些人還真是好了傷疤忘了疼,儼然忘了前車之鑒,一個個站在奉天殿廣場,從早上罵到傍晚,都不帶歇的。
次日,朱祁鎮下令諸卿若有本奏,奏疏送往通政司,朕雖身體抱恙,但政務不會貽誤。
同時,對言官所罵之事,朱祁鎮也都做了解釋。
一看小皇帝服軟,群臣立即再接再厲,甚至連不是言官的人,也加入罵皇帝的隊伍。
但很快,他們就以逾矩的罪名,被錦衣衛押入大獄。
經這一出,其他躍躍欲試的官員隻好作罷,將全部希望押在言官身上。
言官倒也爭氣,罵起人來,那叫一個狠。
朱祁鎮雖在後宮,但有東廠、錦衣衛在,言官如何罵他,都一清二楚。
王振陰惻惻道“皇上都做了解釋,他們仍是不知好歹,如此詈罵皇上您,實乃目無君上,不如讓奴婢好好懲治一下他們。”
“怎麼?殺人殺上癮了?”
朱祁鎮雖是笑著說的,但王振仍是禁不住心中一寒,連忙跪下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