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桌氣氛融洽,一頓飯下來,朱見深心中的鬱氣緩解不少。
飯後,朱見深沒急著走,跟李青談論朝政,炫耀似的將自己套路百官,取得的重大成果說給李青聽。
李青亦是欣然,這一屆的皇帝,沒讓他失望。
“皇上,這次查出了多少稅銀?”
“近四百萬兩。”朱見深神采飛揚,“這還隻是成化元年一年的遺漏稅銀。”
李青忙道“皇上,後朝莫問前朝事,你要堅持往上查,真會鬨出大亂子。”
“昂,朕知道。”朱見深略感遺憾地歎了口氣,轉而又道,“不過,若每年都按照這個標準,那大明再不複拮據狀態。”
一年僅商稅一項,就有五百萬兩以上,花不完,根本花不完。
李青卻道“這隻是理想情況,事實上多半行不通,割肉太凶,他們還會想其他辦法來規避,以減輕損失。”
“標準已經出來了,他們還敢公然少交不成?”朱見深不以為然,“那些人裝也得裝出個樣子,不然和造反有什麼區彆?”
李青頷首“裝樣子是肯定的,他們再跋扈,也不敢公然挑戰皇權,但他們可以通過其他手段,以達到少繳稅款;
甚至將多繳的稅款,轉嫁給百姓,讓皇上你來擔惡名。”
朱見深眉頭一皺,臉上輕鬆漸漸消弭,凝重起來“先生可有對策?”
李青說道“先做出一定讓步,再議定一套保護百姓的勞動律法出來。”
“這…還讓?”朱見深鬱悶“朕已經足夠大度了,不止一次做出讓步,這次好不容易占據了主動權,還要讓他們?”
“皇上彆急,先聽我說完。”李青抿了口茶,道“海上貿易如火如荼,處處繁榮不假,商賈賺錢也是真的,但……利潤卻在持續走低。”
“朕不信!”朱見深哼道,“朕早前讓廠衛去江南調查,港口幾乎每天都有商船出海,那一船船貨物……你說他們利潤少?”
李青好笑道“他們確實賺錢,賺大錢,可利潤在降低也是事實,他們賺大錢的基礎,是建立在增量的前提下。”
頓了頓,“若商品數量一直不變,他們賺的會越來越少。”
朱見深怔了怔,詫異道“你的意思是……大明商品不受待見了?”
“當然不是。”李青道,“這隻是市場規律罷了,物以稀為貴,隨著貿易持續進行,貨品不再如最初時那般稀缺,價格持續走低再正常不過……”
聽完李青的解釋,朱見深沉默下來。
良久,他問“你是說,降低商稅?”
“嗯,不過可以利用降低商稅這張大餅,增加一些必要條件。”
“你剛才說保護百姓的勞動律法?”
李青點頭“不錯,當利潤持續走低時,壓榨作坊工人是他們保障利潤的不二之選,必須得設一道紅線,一道讓所有人都知道的紅線。”
朱見深皺眉沉思片刻,道“百姓的利益保障了,朝廷的利益呢?”
“降低商稅,總比偷逃商稅來的實在,收益更大。”李青說。
“……好吧,朕先考慮考慮。”朱見深沒有立刻答應下來,起身道“還有些公務要處理,朕先回宮了。”
走了兩步,又回頭道“入內閣的事,望先生好好考慮一下。”
李青點點頭“皇上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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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宏送走大舅哥,擠到李青跟前,問“乾爹,你真要入閣?”
“還沒想好呢。”李青抿了口茶,沉吟道“入閣是把雙刃劍,有利有弊,我得好好想想。”
李宏點點頭,訕訕道“那……我呢?”
“你?”李青一臉奇怪,“你什麼?”
李宏||“你怎麼安排我?”
“你是咋想的?”
“我想做武將,走仕途!”李宏語氣堅定。
李青歎了口氣,道“你可想好了,一入仕途深似海,你確定能頂得住廟堂權謀?能保證自己在戰場上百戰不殆,不戰死沙場?”
“不能,但若因這個就退縮,那和懦夫有何區彆?”李宏沉聲道,“我要隻是個平頭百姓,自不會想這些;
但我乾爹是永青侯,祖上是曹國公,我有這個條件,要還選擇平庸,那就是我的問題了。”
李青怔了怔,啞然失笑,笑容欣慰
“好,你既有這個心,我成全你。”
儘管和他的想法有出入,但各人有各人的活法,乾兒子不願按部就班做個勳二代,他自不會勉強。
李青想了想,道“你先彆急,待石彪從草原回來,了解完漠北局勢,我再安排你。”
頓了頓,“軍中比官場更講究論資排輩,彆想著依仗父蔭,就可以順風順水,想做將軍還得靠自己;
即便我幫你要個總兵官,沒有人信服,你也不過是個擺設。”李青沉聲道,“軍中更忌諱空降大將,打出來的戰功,才能讓人服氣。”
李宏點頭“我不要什麼大官兒,孩兒隻需要一個機會,一個可以展示自己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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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這個你放心,彆人如何且不論,至少你不會受到任何不公平待遇。”李青說。
他覺得,老李家還是有武將基因的,開國六國公之一的李文忠,可不是靠關係上位,那是實打實的戰功。
李景隆雖紈絝,但也繼承了他父親一部分的軍事才能,隻是沒有得到足夠的磨礪。
加上後麵一場靖難之役,徹底把名聲搞臭了。
朱棣上位後,大小戰役從不用他,這才顯得李景隆很廢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