捧著紫砂壺剛要喝茶的四爺呆住了,平淡的眉目凝成一團,一動不動看著坤叔。卓慶斌和董彪兩兄弟麵麵相覷,慣性的看向四爺。
“坤叔,你……”
肖猛瞠目結舌,繃緊發抖的拳頭,眼中充滿殺氣,咄咄逼人,就在剛要動手的瞬間,坤叔突然喝道“肖猛,彆衝動。”
“我要殺了這幫狗崽子。”
“你敢!”坤叔的聲音洪亮憤怒,震的整個房間一片安靜,肖猛緊咬牙關,吃人的目光將卓慶斌兩兄弟看的不敢對視。
一條假腿歪斜著跪在地上,大把年紀的坤叔苦澀一笑“你們要還瞧得起我這老頭子,肖猛的錯我來替他認。”話音一落,砰砰砰三個響頭,磕的擲地有聲。
“二十年前,在天橋上,豪言狀語說過這輩子隻跪天跪地跪父母的霍坤竟然為了一個毛頭小子跟我下跪。老魯,你還真看得起我。”四爺非但沒有半點得意,語氣中夾帶著憤怒。
畢竟霍坤跟著自己打江山打了幾十年,彼此最為了解。十年前,風頭蓋過四爺的坤叔被陷害,在西郊被人圍住,當時四爺暗中放話,隻要霍坤跪下,就放他一碼,然而,最終被砍斷一條腿,也不屈膝跪拜。
正因為此事,四爺的一直心有餘悸。今天說是會麵,就是想看看能讓的霍坤出馬的小子究竟是什麼貨色,才故意讓卓慶斌提出磕頭認錯這一項。
萬沒想到坤叔會答應,更沒想到是坤叔親自跪下。四爺不得不重新審視眼前的肖猛,為了保他,能讓一個斷腿都不跪人的一代英雄屈尊。
肖猛這種屍體堆裡爬出來的角色,喝過的血水比四爺喝過的奶水都要多,早已學會了控製和隱藏。身上的血債和砍人次數沒有坤叔多的四爺看了半天,自然也看不出什麼所以然來。
磕完頭,坤叔在肖猛的攙扶下支起身,像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轉身帶著肖猛離開了會所,隻是臨走時意味深長的留下一句“龍哥,謝了,這是我霍坤欠你的。”
旁邊愣頭愣腦站著的卓慶斌可不清楚這些老一輩子的恩恩怨怨,看到肖猛跟著離開,才恍然反應過來“四爺,就這麼讓那小子走了?這……這也太便宜他了吧?”
四爺那隻迸出筋脈的手按住紫砂壺,微微發抖,臉上閃現出一抹陰狠“日子長著呢,我倒要看看那小子能在我的地盤翻起多大浪兒。”
“那……接下來,咋辦?”卓慶斌小聲問道。
“聽說最近有個槍神,專門接這活兒?”四爺眉宇間的殺氣越發凝重。
“倒是聽說過這麼一人,但不便宜,沒有這個數不接。”旁邊的打手伸出一根手指插話道。
“隻要能把事兒辦成,錢不是問題。阿虎,你來負責這件事。”四爺臉上露出了神秘一笑,那名打手點頭默認。
……
從會所出來,肖猛雖然不了解坤叔和範司龍兩人之間的瓜葛,但是就剛才的情況來說,飯店短時間內沒有大礙了。
上了車,捷達駛向飯店。
“坤叔,為什麼不讓我跪?”肖猛最終開口問道。
“我這個糟老頭子活了大半輩子,沒多少年可走了,跪就跪了。你不一樣,男兒膝下有黃金,這一跪就是你人生一個汙點,將來爬到在高的位置,這也是你抹不去的恥辱。所以人可以輸,但不能認孬。”坤叔道。
“謝謝您。”肖猛沉重的點點頭說道。
“談不上,這是我和範司龍之間的恩怨,他一直想讓我給他跪下,沒成功這才砍了我一條腿,正好,今兒讓他滿意了。表麵上是我跟他磕頭,其實是在用腿說事兒,飯店就算是我這條腿堵上了。”坤叔談笑間頗有鴻儒氣質,習慣性的掏出煙鬥點著,深吸了一口看向窗外,眼神有幾分迷離。
幾十年前的恩怨,坤叔早已不想再提,但是大風大浪過來的人如今已經回歸生活,倘若不是飯店對他意味深長,估計很難因為剛認識的肖猛跪下求人。
無論處於哪種原因,曾經風光無限錚錚鐵骨真男兒的坤叔替肖猛擺平了這件事,縱然是短暫的也好,至少可解決了燃眉之急,這個恩情肖猛欠下了。
三跪人情,一生難還!
或許兩人有種英雄相惜的感覺,坤叔也打心裡瞧得上這個小夥子,他那渾身隱藏的戾氣隻有他這個和死神打過交道的人能看出來。
隻是,怕是京城的地下格局恐怕也會因為坤叔的這一跪發生了改變。
將坤叔送走之後,肖猛便開著車回到了飯店,沈冰和周帥兩人顯然剛忙碌完,看到肖猛回來,連忙迎上去問“回來了?怎麼樣了?”
肖猛胸口壓著一股火,由於坤叔一而再的拉著自己,從未有過的一種沮喪,他實在想不通那幫人為何如此囂張,按照肖猛以前的性格估計早就連房子一塊給他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