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看著,他臉色一變,張大了嘴巴,飛似的越過斷裂的護欄跑下了坡。因為,他看清了車牌號碼!那是寧雪的車!
揣著一顆七上八下,惶惶不安的心,周成玉跑到了斜坡下由一塊巨石攔著,已經變形的跑車邊上。
看著被摔得麵目全非的車,周成玉心一緊,連忙試著喚著寧雪的名字。隻是喊了幾遍,除了冷風吹得周圍乾枯的樹枝“吱吱”聲音,他並沒有聽到半點他想要的回應。
轉到車的正前方,周成玉透過已經破碎的擋風玻璃,看到了趴在方向盤上,那個一動不動的短發女人。
頓時,他的呼吸有點急促了,手腳一下冰涼得厲害。看著車內的那雙眼睛,死愣愣的盯著裡麵的人。
“雪兒,你醒醒……”
從未有過緊張和害怕,從跳得亂了頻率的心臟,向四肢百骸延伸。周成玉隻覺得整個人,快要被這些不舒服的感覺吞噬了。假如這個人不是寧雪,他早就報警將這些事丟給警察處理了。可偏偏這個人是寧雪,是他喜歡的人。他不能耽誤她的寶貴的時間。
拉開車門,周成玉輕輕搖了搖安靜如斯的寧雪,見她還是沒有半點反應。趕緊彎腰將她抱了出來。
抱出之後,他才發現,寧雪右手整隻手臂已經變得血肉模糊,而她的手腕上還插著一片沒有形狀的玻璃,殷紅的鮮血正順著玻璃不停地往下滴著。
看了一眼方向盤的右邊,周成玉心疼的眼神更加生動。那裡有好大一灘血,副駕駛室已經嚴重變形,就連剛才寧雪趴著的方向盤也變了形。如果他猜得不錯,寧雪的右手應該是在發生車禍時被卡住了,她想逃離險境,才拚命將手取了出來。誰想,手取出之後失血過多的她,應經失去了意識。
“雪兒,你堅持住,我馬上帶你去醫院。”
即使知道寧雪這會兒可能聽不見,周成玉還是這樣呢喃著。其實他是在安慰自己,寧雪一定會沒事的。
重新回到停在路邊的車,周成玉加大油門,朝著離這裡最近的樂城醫院疾馳而去。
幽靜的醫院長廊裡,安靜得讓人心生恐懼。因為此刻是深夜,醫院裡已經沒了彆天的繁忙和喧鬨。在那一片刺眼白色裡,除了周成玉的呼吸聲和因為擔憂而加快跳動頻率的心跳聲,再無彆的聲響。
看了一眼微微掀著門的病房,周成玉揉了一把有些僵硬的麵部肌肉。腦袋裡再次回響著,寧雪從搶救室出來,外科大夫對他說的話。——“那位小姐身上沒有致命的傷,可她的右手可能會喪失一些功能。比如,握不住東西。或者,不能完成一些精細的工作。當然,如果她堅持鍛煉,或許會改善這種狀況。”
周成玉即使再笨,也能聽出後麵那句話是大夫安慰的話。他明白,右手喪失功能對寧雪意味著什麼?他們都是靠手吃飯的,沒有能握住細細刻刀的手,他們的雕刻生涯就隻能畫上句號。
他不敢想象,一向倔強的寧雪,在得知她不能再從事根雕之後,那副失落與失望樣子。她被譽為根雕界裡一朵清高淡雅的荷花,如果她的藝術生涯就此結束,隻怕隨著結束的還有她所有的歡笑。
思索半天,他也沒想出寧雪醒後,自己該怎樣給她說她的手的事情?
“咳咳咳……”
病房裡傳來了幾聲輕微的咳嗽聲。
周成玉身子一僵,有點慌了。她醒了嗎?等會兒我進去後,該怎麼做?
猶豫了一小會兒,周成玉深吸一口氣,有點艱難的站起身,走向了病房。說實話,他真不看到她傷心的模樣。在他的記憶裡,雖然寧雪一直都是帶著淡淡憂愁,可她的臉上寫著的是自信的倔強。他從來沒想過,要去觀看她的另外一麵。隻是,此刻,卻由不得他拒絕了。畢竟,她的身邊隻有自己。
推開門,周成玉小心翼翼的將擔憂的目光看向了寧雪。讓他驚訝的是,躺在病床上的寧雪,清然的目光掃了他一眼,居然是無波無痕,沒有半點的意外。
“謝謝你救我。”
寧雪的聲音像一股微風吹過湖麵,平靜得讓周成玉再感詫異,也讓他更加不知道該說點什麼?而寧雪像一個安靜的孩子一般,側著臉看著藥瓶裡一滴一滴滴下的液體。
沉默了一會兒,見寧雪沒有再詢問的意思,周成玉隻好自己打破這種沉悶的讓人有點手足無措的僵局。“醫生說,你沒什麼大礙,隻是要在醫院住上一些日子。你的手機沒電了,我幫你拿去充電了。如果你想通知你的家人,先用我的手機吧。”
“沒有誰要通知。我包裡有銀行卡,麻煩你幫我把住院費交了吧!我沒事,你放心的回去吧!”
沒有轉移望著藥瓶的目光,寧雪還是側著臉輕輕地說道。似乎在說跟她無關的事。
周成玉突然覺得心很疼。比他剛發現昏迷不醒的她那會兒,還痛得厲害。她的平靜超出了他的想象,也超出了一個落下殘疾的人應該變現出的反應。如果,她知道她右手悲哀的狀況,她還能這麼平靜如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