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這一切都不是他能掌控的。就像早上接到的那個電話一樣,無論他怎麼覺得歉疚,可他依舊無法讓接下來要發生的事變成一個玩笑。
“你們要走了?”
霍冠宇指著拎著包往車那邊走去的苗苗,問歐陽宏軒。還以為他們會等到過完年才走,沒想到才來這裡五天,他們就要離開了。
“我不走,bel他們走。歐陽叔叔的公司有點事,宏軒要趕回去。我讓bel跟著去看看有什麼要幫忙的?淳子耐力好,我讓她跟著一起回去。人多一點,他們在路上,輪流休息的時間就可以長一點。”
瞥了一眼坐在牆角安靜地讓人抓狂的寧雪,高明輝故意大聲的說道。他就不信,她老爸公司出大事了,她還能保持冷靜。
可是讓所有人難過的是,寧雪像聾了一樣,連頭都沒回一下。
“如果她覺得這樣好,隨她去吧!兩位大哥,姐姐就交給你們了照顧。我走了。”
歐陽宏軒感激的向他們點點頭。無言的看了一眼,呆傻坐在那邊的寧雪,他歎著氣,轉身上了他的車。
等到歐陽宏軒他們的車遠去,高明輝再也忍不住心裡的膨脹的怒氣,幾步跨過去,一把揪著寧雪的衣服,將她從凳子上拎了起來。“你聾了?你弟弟回家,你都不向她道彆的?你知道,在來的路上,我們經過了多少被積雪蓋住的道路?你這樣,讓他怎麼安心開車?”
“他能照顧好自己。”
寧雪神色依舊淡然,清冷的眼神裡,沒有一點起伏。
“對!他能照顧好自己。那你呢?你是她姐姐,你為什麼就不能照顧好你自己?你知不知道,你在折磨你自己的時候,有多少人在為你的折磨而傷心?”
高明輝以往對寧雪疼愛之極的臉上,此刻浮現的全是無奈的傷痛。這是他第一次,這麼嚴厲的吼她,可他心裡的心痛,卻是寧雪永遠也不會知道的。
“我的手都成這樣的了!你還要我怎麼做?客服困難,站起來?可我站起來又能做什麼?”
被他這麼嚴厲的吼著,寧雪心裡的委屈一下湧了上來。被所有人瞞著真相,她能接受;身患精神病她隻歎倒黴;可被最親密的人欺騙,她受不了!現在,一雙被譽為有鬼斧神工的巧手被一場車禍無情毀掉,她更是接受不了。
從來,她就不認為自己是一個很樂觀很堅強的人,她有權利為自己的不幸哭泣。可為什麼身邊的人,總希望自己變成他們希望看到的樣子?他們沒經曆過這種絕望的痛苦,他們永遠也不可能知道她心裡究竟有多麼的淒涼?
“沒了手你就不能活了嗎?你這麼聰明,你還可以選擇另外的生活方式呀!為什麼跌倒之後,你就爬不起來了?當年你被戀人好友背叛,你都可以灑脫的離開他,為什麼你拿不出那時的勇氣,來離開現在情緒的低穀?你要知道,我們都在期盼著,等你從不幸裡走過來!”
一旁的霍冠宇,痛心疾首的看著一臉痛苦的寧雪。從他們相遇那天起,他看到的都是披著若無其事,談笑風生外衣的寧雪。然而這一刻,他卻看到了她的悲傷和她最無助的傷痛。他能理解雕刻師失去手的悲哀,隻是寧雪不能明白他們在一旁看著她消極樣子時的心疼。
“我就是爬不起來。我寧願在哪裡跌倒,就在那裡等死!”
淚如泉湧的寧雪,偽裝出的那些虛表在這一刻,徹底瓦解。扳開高明輝的手,她失常的向院門外跑了出去。
高明輝還在為她絕望的聲音而發愣,霍冠宇也沒想到一向倔強的寧雪,會過不去失去右手這道坎。一時間,兩個人都傻傻的望著寧雪跑過去的院門發呆。
等他們反應過來時,寧雪早已沒了蹤影。
從兩個關心之人的眼皮下跑出去,任由淚水模糊了雙眼,哭得像個淚人兒的寧雪,再也控製不住心裡的悲傷,發瘋似的在狹小的山村土路上飛快跑著。
沿著離開村子的路,寧雪將身後的村子甩得很遠很遠,直到她自認為霍冠宇和高明輝找不到她,她才放慢了腳步繼續前行著。
途經一條小河時,她終於停下了腳步。看著緩緩而流的河水,她的眼淚流得更凶。如果時間能重回到車禍那一天,她一定不會去虞展鵬的辦公室,那樣一切都不會發生了!
淚眼朦朧的看著形容虛設的右手,寧雪失聲痛哭起來。這一刻周圍終於清靜了,終於沒有人來煩她,來勸她彆哭了。可是,心裡依舊沉痛得厲害。
哭著哭著,她腦海裡突然出現了一個計劃。反正右手也廢了,看著它,就會想著曾經的輝煌。要是沒有了,是不是就不再有傷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