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祥雲又為祁同偉倒上，漫不經心地道：“聽說昨天下午開人事小組會了？”
祁同偉笑了笑：“朱主任的消息真靈通。”
“哪有什麼靈通的呀，也是聽人家說的，都傳開了，說某些人不受梁書記待見，這某些人啊，心裡正七上八下地慌著呢。”
祁同偉又是一笑道：“具體的會議內容我也不知道，咱們做下屬的，也不能瞎說，對吧？”
“那是，尤其是你這個大秘，這一點可得注意，彆一不小心就泄了密。”朱祥雲讚同，隨後微微傾過身體道，“咱們也就是瞎聊，不過我就不懂了，梁書記才微山滿打滿算也就兩個月，怎麼會對蕭立不滿意呢？”
“有這事兒？我不知道啊。”祁同偉裝著糊塗道，“梁書記能注意到他？”
朱祥雲眼睛裡冒著光道：“同偉，你剛來的時候，哥哥我確實對你有點兒苛刻，今天就趁著這個機會向兄弟你賠個不是。”
朱祥雲的思維跳躍太快，搞得祁同偉有點兒猝不及防，不由道：“朱主任，你這說的叫什麼話，你對我苛刻也是為了我好嘛。”
朱祥雲笑了笑：“難得老弟能這麼想，那你覺得哥哥我這個人怎麼樣？”
老奸巨滑！
心裡這麼想，嘴上當然不能這麼說，祁同偉笑著道：“朱主任，今天沒有第三個人吧？我能來赴這個約，已經能夠證明我對你的態度了吧？”
朱祥雲一拍桌子道：“好，是自家哥們兒，來，乾一杯，乾了這杯酒，無論以前怎麼樣，從今往後，就是自家兄弟了。”
一口悶了一兩，祁同偉連忙喝了口水，壓著翻騰的胃，連著咳嗽了幾聲，眼睛都紅了：“這酒太勁了。”
朱祥雲倒是經常經曆酒精考驗的，小菜一碟，吃了一塊菜道：“既然是自家兄弟，那我就有話說話了。”
終於步入正題了。
祁同偉放下水杯道：“請說。”
“蕭立的事情。梁書記來的這段時間，紀委六室也沒辦什麼大案，主持工作的蕭立根本進不了梁書記的視線，所以肯定是有人在梁書記麵前編排了蕭立的不是，失了印象分。老弟，你是梁書記身邊的人，能不能幫著說幾句好話？”
祁同偉淡淡一笑道：“朱主任，蕭立跟你是什麼關係？”
官場之中，人脈資源就像一塊好鋼，都得用在好刃上，畢竟用一回就少一回，甚至還是一錘子買賣，朱祥雲不遺餘力地請祁同偉幫這個忙，祁同偉肯定要先弄清他們的關係，言下之意是說，我們之間不是那種鐵哥們兒的關係，我幫你這次，是頭一次，也有可能是最後一次。
朱祥雲可是老狐狸了，聽祁同偉這麼問，就知道祁同偉的意思了，很是誠懇地道：“老弟，我知道這天底下沒有白幫忙這麼個說法，哥哥我不是那種不會來事的人。”
說話間，一張卡壓在桌上推了過來。
這是一張購物卡，金額用貼紙貼在上麵，四個零。
祁同偉心頭微微一跳，一萬。
一萬雖然不多，但真用於購買日常生活用品，那還是能堅持一段時間的。
“朱主任，這是什麼意思？”祁同偉麵不改色道。
“一點小意思，事成之後另有重謝，那就不是購物卡了，可以自由分配的。”朱祥雲眯起了眼睛。
祁同偉忽然笑了起來：“我明白了，肅立跟朱主任不是一般關係。”
朱祥雲打了個哈哈道：“同偉，這就是你一句話的事情，當然，如果梁書記真堅持的話，那也不怨你，畢竟提拔這種事情，謀事在人，成事在天，誰也不敢打包票。”
“朱主任，其實以你的年紀，上個正科還是有機會的吧？”祁同偉的思維也跳躍了起來。
朱祥雲哈哈笑了幾聲道：
“二十歲，想把天下美女儘攬入懷，所謂醉臥美人膝。”
“三十歲，躊躇滿誌，意氣風發，追逐權力，所謂醒掌天下權。”
“如今我已經四十出頭，已過不惑，早就沒了那份心性，也什麼都看開了。”
祁同偉笑著道：“朱主任活得通透。”
“談不上通透，而是沒輒，上個正科又能怎麼樣？越是往上，路越窄，倒不如踏踏實實過日子，平時上個班，下班喝個酒，也挺自在。”
祁同偉將卡又推了回去：“朱主任，這事我會跟梁書記提，但結果怎麼樣我不敢保證，這卡你還是拿回去吧。”
朱祥雲一聽祁同偉是這個態度，就知道戲不大了，不由道：“老弟，你不收卡我可以理解，但這順水推舟的事情……人在官場，多個朋友多條路啊。”
祁同偉淡淡一笑：“朱主任，你知道蕭立跟我是什麼關係嗎？”
朱祥雲愣了一下，道：“願聞其詳。”
祁同偉沉默了一下，道：“詳細的我就不說了，這麼說吧，我沒有在後麵踩他一腳，就已經仁至義儘了。”
朱祥雲有些吃驚，他還真不知道他們之間有過節，略一思忖，笑著將卡又收了回來，道：“既然是這樣，倒是我唐突了，行，不談這事了，喝酒。”
兩人將一瓶酒喝完，上了主食，飯局到此結束。
送走祁同偉，朱祥雲默默地看著他的背影，摸出了手機，打了個電話給蕭立：“你跟祁同偉是不是有什麼過節？”
蕭立一聽，就知道這條路堵上了，歎了口氣道：“也談不上過節吧，他是我前連襟，一直住在我嶽母家，不怎麼受待見，我是個外人，也不好多說什麼。”
朱祥雲就知道可能不是蕭立不好多說什麼，而是落井下石了，便道：“我不知道你們之間的情況，現在這事不好辦了，我退錢給你吧。”
蕭立一聽，連忙道：“什麼錢？朱主任，我蕭立不是這樣的人。”
“蕭立，我朱祥雲向來是拿錢辦事，事沒辦好，這錢我不會留。你晚上來我家一趟吧。”朱祥雲不由分說掛掉了電話。
方玥一直豎著耳朵在聽，等蕭立掛了電話，就知道沒戲了，埋怨道：“這個朱祥雲也真是的，錢都收了，現在說辦不成事，早知道不找他了，現在反而難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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