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爾等武道已毀,然而身為佛門弟子,潛心修煉佛法,才是正途。”
“若連此道亦無法領悟,何談出家,何談為僧?”
玄慈沉默不語。
他本是悟性超凡之人,隻因顧慮少林千年威名,不能毀於己手,故布下重重機關。
不料,這些機關最終反將自身困住。
此刻,少林弟子紛紛狂奔而來。
“師尊!”
“師尊!”
……
眾多弟子高呼不止。
那被張三豐吸取內力的一百零八位少林高僧,乃少林中堅力量,各院首席、長老,也是收徒最多之人。
見他們內力儘失,淪為廢人,弟子們自然義憤填膺。
“張三豐,我等與你拚個你死我活!”
有人咆哮,雙目赤紅。
玄慈微微搖頭。
“速速退下!”
他聲音雖低,仍讓弟子們迅速安靜下來。
玄慈目光直視張三豐。
“少林千年來雄踞武林,如今高僧儘失修為,淪落凡軀。”
“即便你不殺我等,江湖邪派也不會放過少林。”
“如今的少林,雖有十萬僧侶,卻無一絕頂高手,終難以對抗他們。”
張三豐目光如炬,凝視玄慈。
“貧道言少林不會消亡,便是不會。”
“我未滅少林,誰敢動少林?”
話音一落,一股王者霸氣自他身上勃發。
玄慈微微頷首,忽然竟露出了笑容。
隻要少林傳承不滅,其餘一切都變得不再重要。
原來少林的榮光,江湖的威嚴,其實微不足道。
總有舍棄的時候。
之前的執著,隻是執念過深而已。
“當年之事,少林確有錯失之處。”
“老衲向你保證,為覺遠大師平反,將其安葬於少林寺舍利塔林之中。”
少林寺舍利塔林乃曆代高僧之墓地。
少林中有聲望地位的僧侶身後,其骨灰或遺骨安放於地宮之上築塔,以彰其功德。
塔的高度、大小和層數,由僧侶生前對佛學造詣深淺、威望高低、功勳大小決定。
能入少林寺舍利塔林,是無數少林僧侶的畢生夢想。
張三豐微微點頭。
覺遠師父專心修佛,此舉實乃理所當然。
這時,隻聽見無色在一旁低語。
“當年我一時之差,害死覺遠,致少林遭遇今日之劫,我又何顏麵苟活於世?”
話畢,他竟自斷經脈而亡。
“阿彌陀佛!”
玄慈誦念佛號。
張三豐沉默不語。
他殺害覺遠師父,無疑是罪魁禍首,然而人死如燈滅,一切終結。
相信覺遠師父九泉之下,也能含笑九泉。
今日玄慈曆經諸多變故,對無色之死,情緒並未起太大波瀾。
“真人剛才施展的太極之法,果非凡響,老衲心生敬仰。”
“真人言三教合一,同源而出,老衲深表讚同。”
“真人道行有成,可否在少室山開壇講道?”
“我少林十萬弟子,願洗耳恭聽。”
此言一出,四周的少林弟子皆以為聽錯了。
震驚地望向玄慈。
張三豐抽取了少林一百零八位高僧全部內力,與少林結下滔天仇恨,如今聽他講道?
方丈莫非是瘋了?
張三豐深深看了玄慈一眼。
他心中明白,玄慈此舉既因驚訝於張三豐展現出的修為之境。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兼容並蓄,方能不斷提升。
另一方麵,也是向天下展示一種態度。
少林與張三豐和解,甘願屈居武當之下。
畢竟,即便三教合一,讓道教人士來少林講道,麵子上始終說不過去。
何況,張三豐此前氣勢洶洶而來,天下皆知。
玄慈能做出此決定,表明他真的放下了。
完全拋開了少林所謂的“英名”,隻求少林寺能夠延續,不至於毀於他之手。
玄慈能有這般決斷,實乃大智慧,大勇氣。
放下,放下。
簡單的兩個字,實踐起來卻並不簡單。
張三豐的目光緩緩掃過少林眾僧。
“好,貧道今日便為爾等講述。”
他與少林,曾有過種種恩怨。
有仇必報,有怨必清。
恩怨兩清,便可拂袖而去。
講道,本身也是修行。
隻要有聽眾,他就能講。
而且,少林聽他講道,即是一種宣告。
此後,少林屈居武當之下,接受武當庇護,成為武當的附庸勢力。
武當的威望,將躍升至亙古未有的巔峰。
張三豐盤膝而坐,悠悠啟唇。
聲若微風,卻清晰貫耳,十萬弟子無一遺漏。
“修習武道,不可拘泥於有為之舉,有為終屬後天,當今道門多陷此誤區,故世間難覓真修之人。”
“亦不可沉溺於無為之境,無為易墜虛無,如今佛門多染此疾,故天下少顯佛法之光。”
“道,乃孕育天地,滋養萬物,放開則包容天地,收斂則深藏秘奧,陰陽、日月、五行,皆為道之衍化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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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三豐的嗓音在少室山巔回蕩,悠遠綿長,直抵山腳。
“這是張真人論道?”
“沒錯,確為修道的精髓所在。”
“沒想到,我們有幸親聆大道之音。”
“奇怪,少林寺為何允許張真人論道?少林乃佛門之地,張真人講述的可是道家之法?”
“是啊,佛道之爭已久,寺廟之中論道豈是兒戲?”
“有何可奇,少林已被張真人挑落,他們還能拒絕麼?”
“就連天下第一大宗派,少林寺也被張真人一人力壓?”
“張真人果真不負天下第一之名。”
“有此機會聽張真人論道,還不專心傾聽?說這些閒話作甚?聽之一言半語,都足以受用終生。”
武林人士紛紛盤膝而坐,靜心聆聽張三豐論道。
張三豐所談的修身之道,對他們修煉內功裨益巨大。
眾人傾聽間,不少人均覺氣血運轉,似有突破之兆。
皆知此乃千載難逢的曠世機緣。
當下,少室山腳下數萬武林人士皆席地而坐。
原本喧囂吵鬨的人群,瞬間歸於寧靜。
眾人沉浸於張三豐闡述的大道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