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娶個姑娘花了多少錢？”
這裡麵光棍很多，就在這處山頭上就能站起來一片的光棍，打光棍的人沒有一個是自願甘心當光棍的，大家都有著類似的原因，錢不那麼充足，說白了就是家家戶戶都太窮了，種地地不打糧，砸石頭一天就一兩文錢，即使累到自己體力枯竭的那一天，大家依然還是一個窮人，娶媳婦這件事情就好比他們人生中的一道砍，都想努力地跨越過去。
所以大家都想知道現在娶媳婦是什麼價碼。
石寶全也是這眾多光棍裡麵的一員，由於他和石有貴是發小，所以他知道的情況多一些，大家關心的問題他也同樣關心，所以昨天晚上他去看望石有貴的時候，順便問了一嘴石大叔。
“石有貴的這個這情況不是不太好嗎，花的錢多了點，兩吊錢。”
“不貴。”
“不貴。”
“不貴。”
……
大家紛紛表示兩吊錢不多。
畢竟這個需要衝喜的石有貴是個命不久矣的病秧子，想出衝喜這一招都是做損事了，這女人搞不好進門就是個寡婦命，所以屈屈兩吊錢不算多。
“唉？這姑娘怎麼樣？長的俊嗎？”
“聽石大叔說是個不錯的姑娘。”
一個人說“什麼好人能嫁給個肺癆子，八成家裡揭不開鍋了才把女兒給賣了。”這話可不是他一個人這樣想，很多人也都是這樣猜測的。
石寶全即使心裡也是這樣想的，但是他也不能這樣說，畢竟等著衝喜的是他那個肺癆子的發小，他雖然維護不了石有貴那素未蒙麵的未婚妻，但也不能隨著大家一起詆毀，因為他這個人蠻仗義的，這同一個村子裡麵，和石有貴一起長的人不少，你見誰在這個時候去探望過他呀，都怕傳染上這病。
石寶全說“這我不清楚，石大爺說，十裡八村也找不到一位這樣的姑娘了。”
“吹吧。”
“我看他也是在吹牛。”
大家說的正熱鬨的時候，工頭手裡的銅鑼再次敲響，這次響了兩遍三連敲，意思是開工了。
大家直起腰拎起錘子又砸起了石頭，這一砸就得到傍晚收工。
偷懶的人還是會偷偷摸摸跟身邊人說上幾句閒話，但是眼尖的工頭很快就會發現，然後就是嘹亮地一嗓子“彆偷懶，抓緊乾活。”
看著太陽已經西下，這個時間是該收工的時候了，看著工頭遲遲不鳴鑼，大家的心跟長了草一樣，不繼續乾會挨罵，乾吧已經超出了工作時間，眼看那兩個銅板就要到手了，大家都不敢起刺找事，怕拿不到錢，更怕明天工頭不給他活乾。
直到工頭把他們最後的一點力氣榨乾了，他才鳴了兩聲鑼，一山頭百十號的人蜂擁朝著他這裡湧來，為的就是今日的那一兩個銅板的工錢。
這工錢好比一副良藥，大家拿到手以後立馬笑逐顏開，仿佛身上卸下了千斤重，下山的腳步都看起來輕快了許多。
得到這個撩閒的機會，大家又說起了老石家娶媳婦衝喜這件事，很多人都感慨，他們這健健康康的都找不到媳婦，這病秧子倒是先混上媳婦了。
說白了就是羨慕嫉妒恨。
進了村子裡麵大家就開始四散開了，石玖禮搬來這裡的時候年紀不大，他娘帶著她在村子的邊上買了一處房子，很破，不過經過這麼多年修修補補就對付住著，一直沒有錢重新翻蓋一下。
他家的經濟狀況在這個村子裡麵應該是比較差的了，雖然他姓石，但不是這裡土生土長的人，所以他們家沒有分到地，同時也不用上繳口糧，隻有院子裡麵的菜園子和房後的荒地可以種些菜，夠吃肯定是夠吃，甚至吃不完，但是糧食始終短缺。
為了家裡能有收入，他從能乾活了就開始常年在山上砸石頭，每天兩個銅板，基本不休息，就他們今天乾活的那座山，是他眼看著一年比一年禿的。
他和石寶全是在家門口分開，他們兩家是鄰居，他家在村口第一家，石寶全家在村口第二家，他倆關係一直很好。
他拉開木板門走進院子裡麵，家裡空無一人，他先去後院看了看自己養的雞和鴨子，不錯，它們都自己回來了，不用他出去找了，然後他把後院牆上挨著地麵的一個窟窿用木板給擋上了，這是雞鴨每天進出的專用通道。
在他這個家裡，給人吃的糧食都不多，雞和鴨子更沒什麼可喂食的，還好他們家後麵就是荒山野嶺，這些雞鴨都是野養，自己出去找食，吃飽了再回家裡歇著。
頂著太陽在山上砸一天的石頭，他身上的汗不知道出了多少，衣服上的汗漬散發著一股子酸臭味，很難聞。
院子裡麵有一口大缸，他從裡麵舀了一盆水，給自己從頭到腳洗了一遍，然後把穿了一天的臟衣服扔在盆子裡麵洗乾淨。
這些事情都是他每天必須乾的，乾完了他才琢磨晚上吃什麼。
掄了一天的大錘他也累了，他在廚房的一個筐裡找了幾個雞蛋洗了洗，扔進了院子裡的一口鍋裡。
他手裡握著一把扇子，既沒有給自己扇風也沒有給燃著的土灶扇風，就默默地守著這口鍋燒了十多分鐘，然後不再往灶裡麵添柴了。
這時石寶全站在門口喊了他一聲“玖禮？”
他站起身，去給他開門。
“你沒做飯吧，我娘煮了一鍋的紅薯，吃不完，給你送幾個。”
“煮了幾個雞蛋。”
兩個人一邊往裡走一邊說。
“就吃雞蛋嗎？”寶全把紅薯放在了桌子上。
“今天有點累了，不想動。”
石玖禮揭開鍋蓋，把雞蛋盛在了一個冷水盆子裡麵。
“一起吃吧。”
石寶全正有此意，他是帶著自己的口糧來的，這一小盆紅薯裡麵有一半是他的。
石寶全看著盆子裡麵的四個雞蛋說“你竟然煮了四個雞蛋，我家的雞蛋我娘輕易不給我們吃，都要攢著去城裡賣的。”
石玖禮笑著說“我也攢了一些打算賣，不過今天真的是不想做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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