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的恨,在一點一點的消退。
像沙漏一般。
卻是回京後的齊清兒,最不願意感受到的。
她緩步向後,目光落在祁王的側影上麵。
祁王脫下自己的皮裘,披蓋在方遠身上,複又單膝跪在方遠的麵前,給予溫暖柔和的目光。
方遠本能地向後退,但卻漸漸平靜了一些。
不似剛才那麼極度的害怕。
也敢抬起頭來,躲藏式看一看祁王。
齊清兒看著眼前的一切,內心波動不已。
人人都說他無情,整日隻知悠閒,可他眼下卻如此去尊降貴地去安慰一個被關押許久的平民百姓。
一個甚至都不知君王為何物的蒼生百姓。
齊清兒踏出茅草屋的時候。
祁王已然得到了方遠的信任,開口說話。
子夜清寒的月光,鋪灑著整個大地。
齊清兒站在茅草屋的屋簷下,窩了窩身上的披衣,吐出得絲絲涼氣,在這樣的寒夜中也騰出一團白霧。
沒多久,祁王便從茅草屋中出來了。
他看著竹婉,道“我馬車上帶了棉被,你去取了給方遠送進去吧。”
竹婉微福一禮,跑開了。
齊清兒扭頭看向祁王,淡淡地露出一個微笑,“謝謝你。”
祁王垂頭往齊清兒身邊走近一步,道“謝我什麼?”俊眉稍皺了一下,他到底不喜歡齊清兒對他言謝。
齊清兒的杏眼落在了祁王的麵容上。
寒月下,他比六日前清瘦了不少,眉峰變得更高,衣領口能隱約看見蜿蜒的鎖骨。
她定眼看了良久,直到自己都覺得不自在,方轉頭側對著祁王,道“謝謝你安撫住了方遠,想必他在刑部天牢吃了不少苦,估計半年都未曾開口說話了。”
“這樣的小事,你又何須言謝。”祁王說話間吐出大團的白霧,寒月下他的薄唇淺紅,映得格外鮮明。
“謝謝你救了我。”齊清兒複又對上祁王的目光,頓了頓,繼續道“那日在蓉王府”
祁王往前斜了斜身,胸口微震。
他跳池相救,本就不是為了有一日齊清兒當麵言謝。
聽到齊清兒如此說,心中難免悵然。
齊清兒見其不語,氣氛又有些尷尬,繼續道“楚姑娘說,你昨晚突然重病不起。其實你今天不用來的,楚姑娘吩咐得很詳細,我會儘力而為的。畢竟,事關扳倒淩王,我也正有此意。”
“不過一點風寒,休息一個晚上就好了。”祁王迎著月光微微一笑,這種笑叫人有說不出來的寒涼。
齊清兒擺弄著手爐,沒看見祁王唇邊淺淺的笑。
她抬了抬眉,看到祁王好端端地站著,自也相信了祁王的話。
轉了話題道“楚姑娘說,定要想辦法讓方遠在璟雯生辰的時候出現在公主府,為何定要是在生辰的時候?”
祁王往前走了一步,走出了茅草屋前短短的屋簷。
月光如同披絲般,綿綿揚揚又密密麻麻地覆蓋在祁王周身。
他仰頭看了一眼月光,道“既然要扳倒淩王,定然不能再給他有翻身的機會。”
“可這和純淨公主過生辰又有什麼關係?”齊清兒不解。
祁王的這個棋局,她也是後來者,自然不能猜到其中緣由。
“要揭淩王與濱州刺史共謀魚肉百姓的短,定要當著璟雯的麵。”祁王道,抬目看向齊清兒。
齊清兒自然知道祁王這麼做的用意。
皋璟雯舍棄了自己的青春,下嫁於越國,若不是她有一顆深深係著百姓的心,怕她是死也不會嫁的。
祁王這麼做,無非就是想讓皋璟雯更加的憎恨淩王。
“即便是要當著璟雯的麵,又何必選在璟雯生辰當日。更何況,最終給淩王治罪的是皋帝,光讓璟雯惱怒,未必就會真正的惹惱皋帝。沒有皋帝的一旨朱筆給淩王治罪,我們最終還是扳不倒他的。”齊清兒說完這些,畫眉緊鎖。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