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贏謝拋來的這個問題,他確實不知該如何回答。
殺了一個濱州刺史,他忘了還有濱州的悠悠眾生。
紙是包不住火的,淩王此時悔恨不已。但他卻不是為自己竄通濱州刺史魚肉百姓而感到悔恨,竟是悔恨自己為何沒有將事情隱藏得更好,竟是讓太子一黨鑽了空子!
他磨蹭了兩下薄唇,終是沒說出話來。
“俊揚!”皋帝眼神熾熱,看著叫人毛骨悚然,他看著淩王,繼續道“朕記得兩年前,是你極力要去濱州賑災濟民,回京後幾份奏折均是你如何安撫濱州百姓的成果,發放物件?!吊問殘疾?!你就是這麼安撫的濱州百姓嗎?!
皋帝說著噴出一口怒氣,又道“濱州方圓上百裡至今生靈塗炭!你可知罪!”
淩王嗚咽一聲跪地。
全無平日裡氣宇軒昂之態,細長的眼中堆滿了委屈,“兒臣不知何罪之有啊!就憑這些人的片麵之詞,父皇就要定兒臣的罪嗎?!”
淩王這一跪,前襟在地上揚起一陣涼風。
彼時依舊跪在地上的方遠和方舟,同時唯唯諾諾地撇了淩王一眼。
皋帝麵色沉鬱,看著淩王卻說,“嬴愛卿幸苦了,起來吧!張公公賜座!”
“謝陛下!”嬴謝雷厲,拍著大腿就起來了。
太子又煽風點火,道“俊揚皇兄眼下的證據還不夠充分嗎?難道要父皇親自去一趟濱州,親耳聽一聽你在濱州刺史的結黨營私嗎?!”
皋帝垂下眼臉,眉間怒氣不變。
隻是,淩王雖不是嫡出,卻是年紀最長的一位皇子。
皋帝多少要好好想一想事情的原委,不願重罰了淩王。
更何況,淩王揮刀越國,戰績回來之後,皋帝尚未給予任何嘉獎。
他吹了吹上唇邊零星的幾根胡須,抖了抖自額前垂下的龍珠,把眼神挪到了方氏二人身上,卻見兩人在大殿之上切切私語,道“你們兩個,站起來說話!”
方遠和方舟二人具是一抖。
兩人紛紛四周環視,確定是在叫他們兩個,方一搖三抖的站起身,複又垂下臉,隻露出突兀的顴骨。
半餉,方遠磨蹭道“草草民曾曾在天牢中見過淩王殿下”
淩王聽著手在袖中握緊,指甲都滲到了肉裡。
就是有天大的本領,他此時此刻都堵不了方遠的口了。
皋帝漆眉半挑,目光落在淩王身上,道“何時見到的?”
方遠頭埋得更低,完全看不見五官,少頃低啞的聲音傳來,“見過幾次……大多是晚上”
此話剛落,太子道“刑部天牢關的都是朝廷要犯,都是無召不可再見天日的人!皇兄去這樣的地方,又是何故呢?”
文人氣質的雙目中,閃出嗜人的光。
淩王無言以對,硬生生將臉撇到一邊。
方遠進殿前,早受過齊清兒祁王二人的調教。他以庶民之身跪於聖前,難免緊張顫抖,但為了濱州的父老鄉親,撇下心悸,又抖聲,道“草草民被關在刑部天牢的時候,時時常受到嚴刑拷打。有時候被單獨叫出來訓話,有幾次……還是淩王”
方遠的尚未說完,淩王的臉色青得如同黑鍋一般。
太子傲傲地挺直身,對著方遠道“有什麼話你但說無妨!父皇在此,定會還濱州一個公道!”
這話說得極對,一國之主當然要公正執法。
皋帝卻是怒視了太子一眼,就憑淩王兩年前的幾份奏折就是欺君,就當重罰。更何況是方遠說的這些話,更是一針見血地戳破了淩王這個幕後主使。
方遠在太子的慫恿下,繼續道“有幾次正是淩王親自審訊的草民”
縱然沒有刑部尚書曹憲和濱州刺史的供詞。
此話一落,淩王這個幕後黑手,是不得不浮出水麵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