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那對頭誣陷自家東翁拋妻棄子，確實足夠惡心，確實讓自家東翁心浮氣躁，心情難以平複，但是卻並沒有讓他意誌消沉、放棄反抗。
如今以自家東翁現在的如此消沉的樣子看，怕是又有了對他打擊很嚴重的事情發生，讓自家東翁都覺得無力翻盤了，他才如此消沉的啊。
孫師爺想到此處，不由的急切的問道“東翁，到底又發生了什麼事情啊，怎會讓你如此消沉？”
馬文豐苦笑一聲，當下將今日傳單上揭發的他貪墨秋賦稅糧和收受蘇家賄賂的事情，跟孫師爺說了一遍。
孫師爺聽完了馬文豐的敘述，也是一臉頹敗之色。
這些傳單上揭發的事情，都是確有其事的，作為馬文豐的師爺，對此他自然是很清楚的。甚至關於那克扣秋賦稅糧的事情，他更是賬目的直接經手人，比起自家東翁來，對此知道的還更加清楚一些。
他實在沒想到他們的那對頭對己方的事情，了解的如此之多、如此之深。
隻是這個隱藏的暗處的敵人到底是誰呢？
他不由的皺眉思索。
這些傳單都是出現於東城，而且都是夜裡張貼的，難道是縣衙的幾個官員中的一個？！
畢竟這些傳單能夠趁著夜裡張貼於大街小巷，而不被宵禁衙役碰到，普通人是不太可能做到的。那麼最有可能就是這縣衙中人乾的。
隻是縣衙中的幾個官員，無論是馮知縣、於主簿，還是陳典史，都跟自家東翁沒有什麼過節，而且級彆相差懸殊，也不存在自家東翁挨了睡得前程這種事兒，他們壓根沒有任何針對自家東翁的動機啊！
而且東翁的右臀有梅花胎記這種隱私之事和克扣秋糧、收受蘇家賄銀這種做得很是隱秘的事情，以他們的能量，怕是也難以探知道吧。
若要是論動機，最可能還是自家東翁妨礙了府衙裡的某個官員。
按動機推測，雲通判、房推官似乎有嫌疑，畢竟自家東翁壓在他們上邊。一旦自家東翁倒了，說不定他們的屁股能晚上挪一挪。
但是，隻怕他們應該也沒有這麼大的本事，能探聽到這些密事。而且他們兩個都跟自家東翁的關係也很是融洽，大家在府衙合作愉快，似乎也沒有這個動機的。
至於杜知府，或許有這個能量，但是他怕是沒有那個心氣兒了。他這個年紀，就隻想求一個安穩了，怕是沒有那心氣兒再跟自家東翁爭鬥了。
要不然，他作為府衙主官，也不會自己主動放權給作為佐貳官的自家東翁，讓自家東翁主持府衙的大部分的庶務。
他發現自己想遍了所有可能，卻也想不出這個招招陰險毒辣、躲在暗處窺伺的對頭，到底是哪一個人？！
這種被人連續不斷的出招針對，卻連自己麵對的對頭到底是誰都不知道的感覺，實在是太難受了。
若是知道對手是誰，好歹還能對他的性格、本領等，進行一番分析，對他的出招多少有跡可循。但是不知道這隱藏於暗處的對手到底是誰，就隻能疲於應對了。
關鍵是這個對頭所用的招式，還既陰損又難以破解，他實在應付不來。
雖然他非常想挖地三尺，找出這個隱藏在暗處的陰險對手，但是他也知道眼下並不是查找對手的時候，當下最為要緊的是如何應對如今的局麵。
他思索了一下眼下的情況，發現自己如今也是黔驢技窮了，似乎真得沒有什麼好辦法了，看來隻能如自家東翁所說的，去求王藩台幫忙活動下，爭取最好能得個冠帶閒住的處分！到時讓自家東翁暫時避避風頭了。
隻要自家東翁能保住官位品秩，回鄉暫避幾年，這件事情淡了，再去活動一下，還是有起複的機會的。
這似乎是在對頭這一係列陰損毒辣的招式打擊之下，他們能爭取到的最好的結果了。
他有些憤懣，又有些替自家東翁惋惜，更是有些不服氣，但是如今這些似乎都無濟於事，隻能先顧好眼前之事了。
當下孫師爺朝馬文豐道“如今之際，屬下也想不出彆的辦法了，怕是隻能如東翁所說去辦了。東翁且放寬心，屬下去濟南一定去求得王藩台幫忙，有他幫忙活動，最差也能幫東翁爭取冠帶閒住。”
馬文豐歎口氣道“看來這便是最好的結果了。既然如此，那你去吧，這事兒越快越好。若是不提前打點好，等這事兒傳到省裡的那位巡按禦史那裡，怕是就麻煩了。咱們山東這個巡按禦史據說是個在督察院裡有明愣頭青，性子又臭又硬，很難對付啊。”
孫師爺恭聲道“東翁放心，屬下一定快馬加鞭，爭取早日到濟南，早日把這事兒辦好！”
馬文豐溫言道“那就有勞你了！”
孫師爺道“東翁客氣了，這是屬下份內之事。那東翁多保重，屬下這便去了！”
說著他便要告辭離去，馬文豐這時喊住他道“且先等等，待會你再去賬房走一趟，看一下府裡賬上還有多少銀子，除了留下府裡日常用度所需的，其餘的你全部帶去濟南吧。這次怕是隻能破財免災了，省裡那裡些上官們，哪個也都不是好相與的，沒有銀子怕是很難辦事啊。
另外，你放心去辦事兒吧！你跟了我這麼多年了，我也不能虧待你。待會，我便會讓馬順給你家裡送一千兩銀子去。有了這些銀子，日後就算本官暫時隱退了，你一時半會兒也不會缺了用度。”
孫師爺知道這自家東翁這是為了讓自己去安心辦事，提前給自己安家費了。畢竟馬文豐若是得個冠帶閒住的處分，自然是要回鄉隱退的，到時肯定是用不到自己這師爺了，自己怕是得另謀生路了。
他跟馬文豐多年了，馬文豐待他一直不薄，如今四麵楚歌之際，還想著為他的後路做了準備，他自然是頗為感動的。
當下他暗暗下定決心這次無論如何也要為自家東翁辦好這趟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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